第72章 第72章
謝苗兒倚在門框上,指尖點著長方的窗格,摸他的影子,「哼,知道自己是登徒子就好,我可不敢讓你進來。」
她喜歡同他親近,喜歡用親密的方式證明彼此的心意,可這不代表她願意被他強迫。
但說氣其實也沒多氣,畢竟沒有真的發生什麼,而他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候,也要緊緊地抱擁住她,她甚至是有一點竊喜的。
真正讓她鬱悶的是,陸懷海清早什麼也不說就走了。
他又想當悶葫蘆了不成?
所以方才卧在床上,謝苗兒心裡其實在想,要是陸懷海還不來找她,她一定要惡狠狠地凶他一頓。
陸懷海不知,他悄悄躲過了一場「腥風血雨」。
他猶自在門外踟躕,想要推門,卻見她裊裊婷婷倚在了門上,身影被月色和半透的宣紙染上了古樸的顏色,像極了美人圖裡走出來的仕女。
分明只和他隔了薄薄的一扇門,卻莫名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陸懷海默默收手,他站定在門前,就這麼和她說著話。
「我不進去,只是來和你賠罪,」他沉聲道:「昨夜是我冒犯,生我的氣,是應該的。」
他不是一個善於言辭的人,就這麼兩句,還是醞釀了小半天的結果。
隔著門,謝苗兒都能聽出他話語中的認真和生澀,也不知是哪個字戳中了她,她唇角彎起,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門外的陸懷海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能影影綽綽地看見她髮髻低垂,瞧著有些沮喪。
他以為她還在生氣,頓了頓,往後退了兩步,輕聲道:「不攪擾你,早些休息。」
說是這麼說,可他卻並沒有轉身離去的意思。
門裡的謝苗兒歪著頭,看他還佇立在廊下。
不知為何,從他墨影般淺淡的輪廓里,她竟捕捉到一絲患得患失的氣息。
是錯覺嗎?
門扉上的「仕女圖」忽然動了,緊接著,合頁嘎吱一聲,被人從裡面推開了。
挽著低髻的少女站著兩扇門之間,她叉著腰,肆無忌憚:「你是要給我當門神嗎?」
「未嘗不可。」他說。
謝苗兒睨他一眼,作勢要關門,他也不攔,就這麼認真地看著她,一副任她宰割的架勢。
只怕她不說話,他當真可以在守一整夜。
朦朧月影下,他凝望著她的眼睛亮極了。靛青的袍子襯得他身形清雋、有如寒松。
謝苗兒望了望天。
夜空中只有月亮,是因為萬千星子都落到了他眼中嗎?
不爭氣的心又開始砰砰作亂,她深吸一口氣,目光游移,不敢和他對視,生怕陷得更深。
謝苗兒扭著手指,去拉他袖角:「夜風涼,進來陪陪我。」
陸懷海垂眸,這才隔著衣袖握住她的指尖。
謝苗兒壓根沒想和他置什麼氣,充其量只是想鬧彆扭,他伸手了,她就這麼任他握著。
「你手好涼啊。」謝苗兒隨口道。
陸懷海道:「方從衙門回來,沖了涼,稍加清醒。」
謝苗兒微訝,她帶上門,挑亮了燭火,道:「才回來嗎?」
陸懷海「嗯」了一聲,餘光掃到了桌上那條被隨意丟開的帕子,眼神微黯。
走神的瞬間,謝苗兒已經湊到了他眼前。
她指了指自己唇角微小的破口,嗔道:「喏,你要怎麼補償我?」
說是發脾氣,其實更像撒嬌。
然而陸懷海八風不動,他正色道:「酏醴誤事,我不會再沾。」
他從未喝醉過,哪曾想第一次失控就是在她面前。
她不喜歡,日後不碰便是。
謝苗兒撒嬌的動作都頓住了。她知道,他從不食言,既這麼說了,便會如此去做。
然而她卻突然升起了一個怪念頭,問道:「那以後,合巹酒你還喝不喝?」
確實很怪,陸懷海難得地哽了一哽,他說:「看你。」
「什麼?」謝苗兒一時不解,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后,耳根都紅了,「你喝不喝合巹酒,誰說和我一定有關……」
陸懷海冰涼的指尖試探性碰了碰她的臉頰,見她不躲閃,才輕輕撫上她的唇角,話音堅定:「只會與你有關。」
遇見她之前,他從未想過生命中的另一種可能。她的出現點亮了不同的顏色,這一切只與她有關,也只會與她有關。
重諾之人許下的諾言總是格外動人。
謝苗兒眼睫輕顫,似乎在消化他方才的話。
看著她,陸懷海心想,她其實真的很好哄。
哪怕他真的欺負了她,她也不會把他推開,而是委委屈屈地朝他跑來。
越如此,他越后怕。
若昨夜酒勁再足一些,他再昏頭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