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六章 府尹難當(下)

第三六六章 府尹難當(下)

「不過有一件事,我的確不感激你」,趙宗績卻話頭一轉,板下臉道:「反而要跟你算賬。」

「弟弟……」趙宗繢忙用眼神勸阻,趙宗績卻不理會他。

「王爺請講。」陳恪依然一臉坦然道,他問心無愧,自然是不怕算賬的。

「你攪黃了我妹妹的婚事,這賬怎麼算?」趙宗績板著臉道。

「這……」陳恪不禁苦笑道:「怪不得你對此事不置可否,原來是打算回來找我算賬。」

「弟弟。」趙宗繢是端方君子,沒聽出趙宗績話里的意思,還替陳恪辯解道:「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

「我就知道,我妹子的婚事又讓他攪黃了」,趙宗績綳著臉道:「你說,你是不是不想讓她嫁別人啊?」

「咳咳……」陳恪這個尷尬啊,心說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素來拿湘兒當妹妹一般,自然不願她遠嫁西北蠻荒之地,況且那西夏王廷每多齷齪,門閥外戚林立,湘兒一個弱女子孤身而去,豈不是羊入虎。?在座的都是她的哥哥,哪位敢說自己忍心,我認罰就是。」

「嘿……」趙宗績裝模作樣的想一想,終於忍不住笑道:「別那麼嚴肅么,開個玩笑而已。兄弟跟你賠不是了,為表道歉,你看橫豎你已經娶了倆老婆,再把湘兒娶了怎樣?」

「好主意!」趙宗景馬上贊道:「我以前怎麼沒想到呢?」

「咳咳……」陳恪咳嗽起來:「這個好像不是你們能做主的。」

「也是啊」,趙宗景點頭道:「當初仲方兄娶兩位夫人,就是官家特旨,想再娶我姐姐,肯定也需要官家點頭。」

「也對。」趙宗績笑著點點頭道:「我改天問問官家的意思再說……」又問陳恪道:「你還沒說你同不同意呢?」

「這……」陳恪想一想,點點頭道:「我無不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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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宗績在家中歇息兩ri,第三天便被官家招至宮中。

趕到福寧殿時,只見諸位相公都在,他忙恭敬見禮,然後一番推讓,站在了韓相公的上首,輕聲問道:「相公可安好了?」

三天前的郊迎大典,韓琦以生病為由缺席,是以趙宗績有此一問。儘管誰都知道,他不過是裝病而已,不過做戲做全套,韓相公還是輕咳兩聲道:「有勞殿下挂念,老夫不礙事了。倒是那ri缺席了王爺的大典,實在是罪過。」

趙宗績搖搖頭,表示無所謂。兩人正不咸不淡的扯著淡,便聽胡言兌一聲唱道:「陛下到!」眾人趕忙恭迎。

趙禎穿一身便服,頭帶網巾,看上去jing神不錯,微笑令賜坐。

待眾人坐定后,趙禎和藹的望著宗績道:「績兒,身子可歇過來了?」

「回父皇,孩兒體壯如牛,已渾不覺疲累了。」趙宗績起身笑道。

「年輕就是好啊。」趙禎笑著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寡人就要給你新差事了。」

「聽稟父皇吩咐!」趙宗績抱拳道。

「坐下說話。」趙禎笑笑,轉向幾位相公道:「今天請諸位相公來,也是為了說說齊王的新差事。」

「請陛下吩咐。」眾相公應道。

「齊王因為戰功,得封中書令、平章政事。」趙禎緩緩道:「但是他年紀輕輕,如何能總領中書,平章國政?顯然是不可能的。」

韓琦王拱辰等人心說,這不是廢話么,一百年來,中書令都是虛銜而已。

卻聽趙禎話鋒一轉道:「但是寡人老了,jing力不濟,每次上朝都像打一場仗一樣。更嚴重的是,寡人這雙眼,連奏章封皮上的字都看不清了……」

眾臣心有戚戚,他們不少人是看著趙禎從弱冠少年,一年年熬到弱視老年的。不禁暗嘆,官家老了,自己也老了……

唯有韓琦眼皮直跳,卻只能聽皇帝說下去。

「所以寡人打算,從今往後,讓齊王給寡人念奏章。」趙禎呵呵笑道:「也算他這個中書令沒白當。」

「陛下,殺雞焉用牛刀?」韓琦硬著頭皮道:「讀奏章的事情,讓內侍省翰林局挑幾個宦官即可,讓齊王殿下來的話……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話不能這麼說」,趙禎搖搖頭道:「人老了,就願意有兒子陪著,績兒,你要是覺著屈才,或者不願意整天對著個老頭子,這事兒就算了?」

「父皇……」趙宗績連忙道:「兒臣,兒臣高興還來不及呢。」

「甚好。」趙禎笑著點點頭。對眾相公道:「諸位意下如何?」

眾相公都心中凜然,官家將他們召集起來,卻只宣布讓趙宗績讀奏章。看似小題大做,實則大有深意……ri后,所有進呈官家的奏章,都要經趙宗績之口。自然,皇帝所有的批答,也都會當著他的面。

即使以最簡單的思維看,這也可以讓趙宗績習練政體,全面了解國政,學習皇帝如何處理政務。一個王爺,學習皇帝如何處理政務作甚?自然是預備當皇帝了……

「吾皇聖明!」文彥博自然高唱讚歌。

韓琦卻心若刀割,只好再次開腔道:「官家有五位兒子,若只有齊王殿下每ri膝下承歡,難免厚此薄彼。對殿下來說,也太辛勞。依老臣之見,不如由五位殿下輪流為官家讀奏章,豈不可以雨露均沾,也不至於太過辛勞?」

「這個么……」趙禎似乎頗為意動,尋思起來。

趙宗績不禁心裡打鼓,暗暗祈禱道,親爹呀,我不怕累,你可千萬別再耙耳朵嘍……

「暫時不必了。」這次沒讓群臣等太久,趙禎緩緩道:「有道是一事不煩二主,何況寡人每天看的奏章很有限,績兒一個人讀就可以了。」頓一下道:「至於所謂『厚此薄彼』,是相公多心了。他們兄弟幾個riri晨昏請安,我們每天都見的。倒是宗績這孩子幾年來一直奔波在外,寡人見得倒少。」

「那,是老臣多心了……」韓琦心下黯然,知道趙禎已經下定決心了。這種『瑣事』自然無需兩制擬招,一旦皇帝下定決心,他也無法改變。

「好了,諸位都忙。」趙禎笑道:「寡人便不留你們了。」

「是。」眾臣起身告退,趙宗績卻留了下來。

「還有什麼事?」趙禎微笑問道。

「父皇,我想去看看妹妹。」趙宗績輕聲道:「給她從廣西帶了些不常見的什物……」

「唉……」提到徽柔,趙禎心口一痛,黯然道:「還是算了。」

「怎麼?」趙宗績一驚道。

「唉,她病得越來越厲害。一個人待著還好,一旦有人去看她就犯病,大喊著……『還我梁懷吉』,還尋死覓活的。」趙禎眼角濕潤,哀傷道:「寡人也只敢每天隔著門看看她……」

「父皇……」趙宗績眉頭緊皺,片刻后好像下定決心道:「孩兒斗膽問一句,那梁懷吉是死是活?」

「活著。」趙禎淡淡道:「還是在西京皇宮洒掃諸班裡。」

「那兒臣懇請父皇,把他調回到公主身邊!」趙宗績沉聲道。

「胡鬧!」趙禎下意識的拒絕道:「她兩人的醜事已經不是秘密,寡人不殺那jian夫已是慈悲為懷,再把他召回來……」說著頹然一嘆道:「你還想掀起軒然大*么?」

「兒臣以為,徽柔自幼冰清玉潔,不會跟宮人亂來的。」趙宗績卻抗聲道:「徽柔自幼好強,諸事無不順心從意,然而從定下這門親事開始,便無法自主。她之所以不舍梁懷吉,其實是將對這樁婚姻的不滿,對國舅娘娘的敵意,都寄托在此人身上。是以她將此人的去留,看成是自己與婚姻抗爭的勝負,才會如此執念……」

「這麼說,寡人錯了?」趙禎的臉se十分難看。

「鞋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趙宗績抬起頭道:「鞋不合腳,可以不穿。婚姻不合,也可以……分開。」

「荒唐!」趙禎話雖如此,望著趙宗績的目光卻比從前還要溫柔,嘆氣道:「徽柔若是平民百姓的孩子,和離就和離了。可她是天家之女,皇室的行止必須表率天下,這是她享受公主之尊,同時必須承擔的義務,豈能與平民一概而論?」

「那就除去她的公主封號……」

「只要是寡人的女兒,有沒有封號都是公主。」

兩人愁對片刻,趙宗績輕聲道:「那,讓西京內侍省把梁懷吉報個暴斃,然後給他改名換姓,悄悄調回宮裡,不讓任何人傳出去就是。」

趙禎頗為意動,卻擔心道:「紙里包不住火的。」

「到時候,兒臣負全責就是了。」趙宗績堅定道:「先讓徽柔好轉要緊,別的到時候再說。」

「好,好孩子……」趙禎望著趙宗績的目光愈發溫柔,輕嘆道:「胡龘總管,照齊王的吩咐去辦。」

「喏。」胡言兌應道。

「兒臣告退了……」見皇帝有些乏了,趙宗績起身道。

「去看看皇后。」趙禎點點頭道:「她也很想念你,然後回來陪朕用午膳。」

「是。」趙宗績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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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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