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第一次交手 VI
「哈德蘭死了……」
戰士就像審判者聖坦瑞特那些前往應得之所的英勇之輩,甚至沒有馬革裹屍,他的屍體就在火炬一般熊熊燃燒的椴樹下點燃了,那是一場完美的葬禮,跳躍的火焰也阻隔了折翼的惡魔前進的道路,他手握長弓光滑的柄幾乎僵在那裡,火光構成的交錯的光影後面一個身影微微停頓了一下,那個方向的秒針像是看了這邊一眼,然後轉身消失在森林那一頭。
折翼的惡魔如夢方醒。
……
只晚了片刻,魔法旋律拿到了預備隊被阻攔的消息,有人受傷,但還不至於退出戰鬥序列,對面死了一個人,可惜只是血腥屠戮者的精英。拿著這個消息,魔法旋律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相反,他臉上只有冷若冰霜,冰冷得如同一塊鐵板,戰場上為他所掌控的法師之眼像是一陣旋風一樣在那個方向上聚集起來,他確信自己有一次抓住對方尾巴的機會,但失敗了。
少有人明白這次失敗——
亮火手持法杖站在晚風之中,只有少數像他這樣對於戰爭與暴力狂熱的人才能全心全意地去享受戰鬥,並非頭腦發熱,而是分毫不差的掌控,毀滅,碾碎敵人,這就是奧術的美學。他用明亮的目光看著紫色的光束從陣地上升起,升上天空,再帶著明亮的尾跡墜下,形同犁地一樣犁過森林,一瀉直下,如同暴雨。
他高傲地抬起下巴,那傢伙會如何反應呢,所謂的奧拉斯第一人?
有兩到三次飛彈風暴,然後是火球術,亮火將陣地放在傾斜的坡面上,一共有三名法師,兩名術士,都是魔鋸的精銳,還有同樣於這個數量的遊盪者,他們的加點方式非常特殊,將有限的屬性投入到智力與魅力之上,他們在戰鬥之外是專業繪圖師、陷阱專家,但在戰鬥中,捲軸就是他們的武器。捲軸上奧秘的符文字依次被點亮,然後從下端開始燃燒起來,化為一團灰燼。
五到六次閃光,奔騰的火焰形同長矛狀掠過森林上空,樹冠被一掃而過的氣流掀起,向一個方向倒伏,五次、六次、或者更多,點亮的光芒映出那些被翻起的露出灰白色底面的葉片,火球拖著長長的尾跡,有那麼一瞬間像是在麥浪上飛行,然後擊中它們預計的目標。
爆炸依次從前往後炸開,金色的火焰升騰而起,它起先吞噬了樹葉、枝幹,焰浪蒸騰,將附近的樹木化為一排排熊熊燃燒的火炬,那是一次設計精確的覆蓋式射擊,在南北戰爭之後,大型公會對於施法者、近戰職業玩家與斥候的使用方式開始有了深刻的改變,前後不過數月的時間,玩家的戰術就開始由青稚走向成熟了。
但亮火揚起的眉毛下映襯著火光亮晶晶的眼睛里毫無快意可言,點亮的火光里並沒有照映出任何人的身影,飛向那個傳奇法師身邊的飛彈風暴在他面前簡直脆弱得不堪一擊,那些絢麗的紫色光束還在半空之中就被拆分了,瓦解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夜空中浮散的星星點點的紫色殘光——
那是巔峰上的王座。
王座上的人還未展開反擊,但他的回答簡單而有效——亮火已經感到了壓力,法術毫無效用——這還在預期之中,但下面彙集上來的另一個消息卻叫他陷入沉默:在第一輪攻擊中有三分之二的法術失敗了,系統提示甚至未告訴他們原因,只有一個簡單的描述。
法術被壓制——
真希望看到火光之中出現四散逃竄的人影啊,亮火緊盯著那個方向,緊張來源於對於未來的不確定感以及必須勝利的渴求,他明知道這是負擔,但卻無法丟棄其中任何一點。不確定的謹慎是來自於魔法旋律一貫的風格,而對於勝利的渴求更是每一個人心中的吶喊,無論是驕傲還是榮耀,都不允許這樣一支隊伍承認失敗。
好在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失敗。
但陰翳仍在心底最深處暗暗滋生,那座彷彿昔日盛景風化的巨大迷宮就像是一座山一樣壓在他心頭,他有理由相信此刻每一位魔鋸成員心中皆有同樣的沉重,那怕魔法旋律亦不例外。亮火很清楚自己的副隊長,理智與過分的謹慎有時候反倒讓他會高估自己的敵人,只是與普通人不一樣,魔法的旋律愈戰愈勇,這是血液中天生潛藏著好戰因子的人,也正是吸引亮火的人格魅力所在。
同樣的好戰,甚至更為魯莽與衝動,法師心中這一刻也燃燒著熊熊的火焰,但對方好像明知道這一點,讓他的憤怒總是落在空處。
「真該死!」亮火心中暗暗詛咒。
可話又說回來,即使森林中出現逃竄的人影,又能說明什麼呢?那無法被分辨的幻影壓抑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是真還是假?你的眼睛會欺騙你嗎?
這是一個問題。
……
對於戰場一側展開的試探已經失敗了,火力壓制也不盡如人意。在一片火海浮動之中,帕林是現身了,但那又如何?黑袍法師手持黑暗之示一個人位於萬軍之前,他的身影就像是一片明亮的交織的火光之中的一個孤單的剪影,巍然不動,蒸騰的熱浪甚至掀不起他的袍角,艾格雷之眼這一刻沉寂如初,宛如鐵鑄。
光暗明滅,那漆黑的兜帽之下露出半張面容,跳動的火焰也只勾勒出那蒼白面頰的一部分,並將其餘的部分深深地嵌入陰影之中。
剩下的呢?
只剩下一個淺淺的、嘲弄的微笑,彷彿蒼白的面容上用陰影勾勒出的一條浮動的線條,蕭焚抬起頭,沒有人可以看到他潛藏在陰影之中如同貓科動物一樣發亮的眼睛,但他卻可以清楚地看到魔鋸的動向,從前往後,從上往下。
整個戰場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對於魔法的旋律來說,他現身了。但然後呢?沒有然後。
火焰與紫色流光的射線一束束劃過夜空,在魔法的旋律頭頂點亮,他抬起頭,同樣蒼白的臉上偶爾映出一閃而過的魔法的光彩,在他左右,夏、神光、呼吸幸福以及索斯正以鬼魅一般的速度穿過森林,森林之中的三百尺困難地形即使是對於這些頂尖一流的玩家而言仍舊是一個問題,接近需要十二輪還是十四輪?十二輪,魔法的旋律馬上在心中估算出一個準確的數字。
魔鋸的核心成員每個人都保持著恰到好處的間距,沒有人落後,也沒有人突前,這就是頂尖團隊的默契,不需要用語言,甚至連眼神與手勢都省卻了,當你出現在某個位置,你的隊友就會出現在於你補位的位置上。當魔法旋律施展一個法術時,他總是能得到腦海中劇本之中既定的結果,沒有意料之外,因為他設想了自己隊友的每一種反應,他的隊友亦然。
亮火依舊在保持火力壓制,魔法的旋律可以想象得到這一切收效甚微,他希望得到更多,但他得到的唯一是能繼續靠近那位奧拉斯法師第一人,玩家的大法師,亦是傳奇。
兩百尺。
一百五十尺。
在這個距離上一線的遊俠亦能投入戰鬥。
如他所願——
但正是如此,魔法的旋律手心開始出了汗。王座上的人仍未展開反擊,那人站在火海之中就像是一個空洞洞的黑洞,簡直叫人以為那是一個幻影,或許真是,他忍不打了一個哆嗦——雖然明知這種可能性並不存在。
「為什麼還不還手!」傾斜的坡地上,亮火如同標槍一樣挺立在楓木林之間,只有緊握法杖蒼白的右手能反映出他心中的怒吼。諸神在上,究竟是什麼給了那人自信,他憑什麼可以無動於衷,那毛骨悚然的陰謀感就像是一把懸在所有人頭頂上寒光閃爍的利劍。
這利劍的劍鋒,就是蕭焚冷冽的眼神。
他終於取下了斗篷,黑髮隨著夜風與爆炸產生的亂流而飄舞,他抬起頭,那明亮的眼神只在述說一句話:
「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魔法旋律竟感到自己觸碰沉淪之書扉頁的指尖有一絲絲髮冷,他是否太早暴露自己的意圖了。那位玩家的第一人胸有成竹,而他在兩個方向上的試探完全失敗,他以為蕭焚的出現意味著閃耀的金幣展露出刀鋒,但現在看來這亦陰謀的一部分。
他現身了,可那又如何?他忽然意識到對方在暗處時是敵明我暗,但他現身之後,仍舊是敵明我暗。
上當了——
魔法的旋律心中有一絲微弱的挫敗感,這傢伙就是自己的宿敵,他曾經固執地認定這一點,至少現在是,但沒想到這一點也被利用了。那位傳奇的玩家大法師,不一定非要是閃耀金幣的刀刃,亦可以是一面堅盾,那位巔峰的王座上的人向前一步,就用一面盾騙出了魔鋸最銳利的刀刃。
而閃耀金幣呢?
閃耀金幣可不只有大法師帕林一個人。
他還有那個銀色維斯蘭的小公主,那個可以排進奧拉斯戰士榜前十的頂尖矮人戰士,還有那個死神一樣的詩人,還有至少另一個法師,兩頭龍。這柄潛藏於無形之中寒光閃爍的利刃,只要他們有一個疏忽,這柄利刃就如冰冷徹入魔鋸的咽喉。
可問題是,他仍舊不知道這柄利刃究竟在何處。
是那個遊俠撤退的方向?不一定。
他們一定不會與那個傳奇的大法師在一起?不一定。
他還有法師之眼,但他不可能將法師之眼匯聚在一個方向上太多的時間,他知道那個玩家的巔峰,法師的第一人正通過某種手段掌控著整個戰場,但他自己對於戰場的控制好像是被無聲的蠶食了。一切都是不確定的,魔法的旋律忽然發現他得到了許多信息,但這一刻又什麼都沒有得到。
前面有一張大網。
只要他再前進一步。
可他能後退嗎?
他看到那個人對自己微微一笑,彬彬有禮的笑容,隔著上百尺的距離,又是在一片漆黑的森林之中,本應當根本看不清楚,但魔法的旋律偏偏感覺到了。那就像是法師在向他的同僚致敬,奧拉斯的三位法師玩家至高強者,帕林,魔法的旋律,卡拉然,這一刻三聚集其二了,這是強者之劍的尊重。
但尊重是要以徹底擊敗來完成的。
他看到大法師帕林將蒼白的指尖放到了末日之書銀色的扉頁上,他將那書翻開的一瞬間,魔法的旋律就明白,自己還有一個選擇的機會。
四個方向,他必須選擇出最正確的那一個。
「老夥計。」索斯回過頭。
「我們遇上麻煩了。」魔法的旋律並不忌諱,淡淡地答道。
……
折翼的惡魔怔怔地看著那橫在地上,熊熊燃燒的椴樹,枝葉在火焰之中已經捲曲,樹枝開始碳化,漆黑的表面下露出金色的火星。但他怔怔地看著,戰士的屍體已經化為點點白光,就像是一個具有諷刺意味的嘲弄的微笑,他忽然覺得自己看到的不是眼前這一幕。
而是一座圖騰。
一座只屬於戰士的圖騰。
『寇恩,我用我的劍來完成的我使命,我用我的生命來完成我的疑問,我是戰士,我的話語銘刻在奧蘭斯圖棕紅色的石板上,我籍籍無名,但我仍是戰士——』
……
(PS愚人節快樂,各位⑨們。)
另:再次強推縱橫的《超級工業強國》,上次推薦的效果感覺不足啊,這次大家給力點。(未完待續。如果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