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拿什麼手機，煩死了我不想看你打字，浪費時間！走！跟我回去，把錢補上，不然你就是偷！我要是告訴經理，他肯定報警抓你，還要辭退你！」

小姑娘被打落了手機，這簡直要她的命，家裡本來條件就不好，這還是哥哥用省下來的生活費給她買的，現在就這樣被摔了，要是摔壞了，該怎麼辦啊！

一瞬間小姑娘眼裡哪還有其他人，心裡眼裡都是地上的手機，她想去撿，可旁邊的女人卻拉著她不讓。

兩人爭執，已經有人圍了過來，超市裡也有別的服務員出來，但是礙於女人的兇狠，都不敢上前，頂多只是口頭數落假意詢問一下，多數人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作壁上觀。

小笛本就聽不到，即便此時周圍都是人，可是她卻只能看著他們的嘴巴張張合合，自己卻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她在此刻無比痛恨自己是個聾子，她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只是喉嚨滾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發出聲音。

「嘭」的一聲。

破碎聲起。

是醬油瓶與地面接觸后碎裂開的動靜。

小姑娘手裡的塑料袋在拉扯中被打落在地，日用品灑落的到處都是，破碎的玻璃中是黑乎乎的醬油，她著急挽救，彎腰去撿袋子里的鹽包，卻沾了滿手黑的醬油。

一瞬間，所有人退避三舍，都遠離這一片臟污。

談清辭看到她的處境，心裡突生出一股無名之火，很奇怪，明明現在被人欺負的不是自己，可她卻在這一刻像是有了共情般感同身受。

「報警吧。」

女人此時周身散發的冷意，幾乎將周圍人都凍住。

「哎呦喂，我當是誰啊，又是你這個臭妮子來多管閑事！」

二號收銀員突然看到談清辭到來，她放開小笛的手，表情得意：「你說報警啊？可這次可是她偷東西呢，報警也是要賠錢，搞不好還要留個案底什麼的，到時這人可就毀了。」

談清辭目光含冰：「超市應該有監控吧，是偷是買一目了然，你這麼急著追出來，張口就把別人定義成小偷，是不是太早下結論了？」

「監控壞掉了！主機也不是超市電腦能看的，還有，我明明就沒刷過這個夾子！她平時扎頭髮的橡皮筋都用的很廉價，怎麼會買這麼貴的抓夾！」二號收銀員像是有恃無恐。

「平時不買不代表就不會買，監控壞了，電腦總沒壞吧？」女人聲音發冷，像是看一個非人的髒東西，「去查電腦單，這個用我教你嗎？」

談清辭說完就不再看人，上前把小笛拉起來，給她用沒喝完的水沖了下手，又拿起那個摔落的手機查看，屏幕已經壞掉了，她嘆了聲氣，小姑娘已經在旁邊抽抽噎噎了。

拿出自己手機打字，打完給小姑娘看，小姑娘用力搖頭，像是害怕她不相信自己。

談清辭打字回復她，很堅定的表示不會。

而與此同時，二號收銀員在談清辭說完話后已經沒了動作，她開始躊躇，眼裡的恨意在此時燃起。

「如果你執意不讓看賬單，那就報警，你摔壞了小笛的手機還有她買的東西，這些都得賠吧。」談清辭在此刻已經忘記了要想這樣做會不會給自己惹來一個仇人，但她知道，此刻她若是坐視不理，她心裡一定不會好受。

「哎呀，誤會，可能是誤會了吧。」

見事情嚴重，這時超市代管理人出來打起了圓場。

也是怕鬧大不好收場。

談清辭笑：「誤會？小笛被說是小偷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是誤會？」

代管被問的啞口無言，場面一度陷入尷尬。

「她明明就是偷，髮夾我肯定沒入到賬單！」二號收銀員大概是被逼急了，有些兇狠的吼。

「肯定？」談清辭冷冷一笑，很奇怪，她這個人看著就很平凡很不起眼的一個人，但是此刻她站在這裡，嘴角的笑意，和眼裡的肅然，就給人一種怎麼也忽略不了的氣場。

那是一種無法忽視的倨傲自信，由內至外散發。

也許人在做一件自己認為對的事的時候，是會放大自身本還有些搖擺的信心的，因為信念從不敗人格，也不會輸給任何一種由外在因素產生的自卑，它讓所有人所向披靡。

談清辭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

女人的聲音緩慢且隨意：「所有人都會從探測門過去，如果真的是東西沒有被電腦入賬，那就一定會響，但現在它沒響，如果響了小笛不可能出來。

再有，商品經過櫃檯，收銀員沒有掃到卻被帶了出來，難道不是你自己大意造成的？」

「我每天要掃那麼多商品，有大意的時候不是很正常的嗎？」收銀員很是不服氣。

「你大意你就正常，你就覺得別人該包容你，但在誤會別人給別人強加罪名的時候，你有想過包容別人，給別人解釋的機會嗎？你沒有！」

話說到這裡，眾人已經知道是非曲直，且有一個站隊，人群便會自動靠攏，這似乎是所有能喘氣的群體的生存法則。

於是眾人開始指指點點，紛紛同情起小笛起來。

這個說：「既然懷疑人家姑娘是小偷，那就拿出證據來啊！」

那個說：「她哪裡有什麼證據，要監控，就說監控壞了，要電腦單也不肯，擺明就是欺負人家小姑娘嗎？」

再者說：「還是同事呢，辦事這麼苛刻，可見為人一般。」

所謂人言可畏，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收銀員被說的惱羞成怒，卻又說不過理。

於是只能強詞奪理：「你們憑什麼來指指點點我，一群咸吃蘿蔔淡操心的大媽，長這麼丑還敢出來多管閑事，也不照照鏡子自己是什麼模樣，這是哪來的自信在這鳴不平啊？」

她這說一出，簡直要引起公憤了。

「呦，這自己做事沒理了，就轉移話題變成人身攻擊了啊！」

「就是！一點素質都沒，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樣！」

場面一度是鬧得不可開交。

「發生什麼事了！」

而正當此時，人群外，卻迎來一個將軍肚中年。

談清辭一看此人，挑了挑眉——

等了一天，現在可算是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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