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但是人都有例外，不能看外表。
「辭丫頭也喜歡喝茶嗎？我那裡還有去年炒的陳茶沒喝完，等會叔給你拿些，你帶回去喝。」杭佚從大門口進來，無意聽到兩人的談話，就想也不想的開口道。
這個被村裡兩大姓氏排外欺負了半輩子的老實人，自從見了她在林氏面前是如何維護自己后，當下已經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她了。
「叔，我不喝茶，家裡也沒有懂茶的，你還是留著自己喝吧。」談清辭連忙拒絕。
不懂茶的人，其實喝什麼都像白開水，頂多是澀了點。
給了她也是浪費，還不如讓杭叔自己平時沒事沖一壺圖個新鮮。
「好吧。」中年有些無奈，看了她半天，想說什麼，卻終究說不出口，最後無奈嘆道：「今天這事，是叔不對，早知道是現在這樣，叔應該在你昨天說那些話時就阻止，或許也不會有今天他們去招惹你的事了。」
談清辭則義正言辭：「不是你的錯杭叔，是他們不對，他們欺負人，我們反抗沒有道理還是錯的。」
「可是因為這事，你也惹上了麻煩。」
「難道就因為怕麻煩所以就任人欺辱嗎？杭叔，你是有錯，但不是錯在你現在的反抗，而是你到現在還在怕反抗之後所帶來的後果。」這話說的有些重，談清辭卻還是想說。
她懂他們的無奈，可是這無奈不能做為一味忍讓的理由。
「忍讓只會讓他們有恃無恐變本加厲。爸，我沒想到這些年我不在家會是這樣，這與其說是你的錯，卻更像是我的，不過你放心，現在我既然回來了，那就一切交給我。」杭晉在此時接過話。
他懂父親的忌憚，也知他在怕什麼——
不過就是怕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後會被趕出上水村罷了。
因為母親葬在這裡，這個男人說是捨不得祖墳，其實更多的是不想離開曾經和母親一塊生活過的土地。
他就是這樣執拗，卻執拗的讓人心疼。
杭佚深知自己無能，也說不過兩個人，他拍了拍兒子堅挺的脊背，沉默著離開了。
怕什麼呢，天塌了，不還有他這老子頂著嗎？
他杭佚反正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但是誰要是敢動他兒子，自己就是拼了老命，也絕不會讓人傷到他一根汗毛！
杭晉不知道父親為了自己已經到要破命的準備，他看著中年進了卧室，問談清辭：「這次的事，你有什麼想法？」
「我能有什麼想法？」大佬你裝酷扮爺的時候，也沒問過我什麼想法好嘛？
談清辭忍住白眼的衝動：「我真的是懶得猜你之前打電話是幹嘛，就當你是緩兵之計吧。接下來咱們，也就兩條路，一是投訴，二是死杠，總之不能讓姓林的得意，你看他那個樣子，我真是想想就來氣。」
男人眼裡閃過一絲狡黠：「這兩條都不可取。」
「那你說咋辦？」談清辭懵了，盯著男人的臉看，像是要看出個所以然。
她的眼睛像是會說話，杭晉被如此看著，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掩飾性的咳嗽了一下，握拳抵唇：「其實他們糾結修路的問題，包括大家都心知肚明林氏想『禍水北引』的打算，卻都選擇默認，不過也都是因為一個根本原因沒解決。」
談清辭：「什麼原因？」
「下水道。」
她那麼聰明，他相信她能一點就通。
而事實她也沒讓他失望。
談清辭道：「下水道的確是根本原因，可是惡就是惡，而且修通村裡的下水道這事，它從始至終就是個無法解決的難題。村裡人大部分什麼情況你不是不知，一個個倔的跟驢似的，根本就沒法讓他們互相通融。」
「這的確是個大問題，需要從長計議。」
杭晉心中略有打算，只是還沒成熟，就沒提。
談清辭沉默下來。
杭晉話罷人又重回去電腦前，按亮屏幕，卻並沒有彈出有文件傳進的顯示。
他皺了眉，隱隱有了猜想。
——那個二貨，不會自己找過來了吧？
※
杭晉的猜想是對的。
就在上水村隔壁村村口的官路上，一輛看起來有些笨拙的單騎電動車緩緩下了路口。
司機是個看著不大的年輕小夥子，娃娃臉，穿一身休閑裝，長腿被束縛在一域，電動車前籃里放著一個沒掛牌的黑色公文包，把手上的手機開著導航。
男人一邊看路一邊嘀咕：「還好我英明，知道肯定要走七彎八繞的路就騎個兩輪的來，不然方向盤都得給我打冒煙了。」
一路呢喃，男人到了下一個村口，手機上的路標就停止不動了，他兩眉一隆，見到有幾個大叔在聊天，便又笑開了顏，很是自來熟的打招呼：「叔，都在村口打秋風呢？」
一個路人叔打量了他幾眼：「小夥子眼生啊。」
「是啊叔，我這不剛打南邊過來，找朋友玩來著，這是上水村吧？」男人見有回應，便順勢搭話。
「是上水村沒錯，你找的是誰呀？」路人叔本就是話癆，見他肯搭話，就好奇問。
「杭家您知道往哪走嗎？」青年揚眉，一張娃娃臉笑起來顯得更添可愛。
「杭家啊，唉，你要是今天去他們家，那可真是麻煩了。」路人叔見他這麼純良無害，就順嘴一提。
其實他本意是不想讓青年此時過去，畢竟林杭兩家現在正鬧得不好看，讓個外鄉人過去，豈不是剛好看笑話？
農民大多樸實，但也好面子，懂得家醜不可外揚。
「叔您能說說怎麼回事嗎？」但青年卻十分好奇。
於是這個路人叔為了讓這外鄉客知難而退，便一五一十將不久前發生的事都一一給說了出來，期間還帶動作比劃，指著兩家的方向一頓搖頭晃腦。
青年聽的津津有味，到末了，還拍手稱叫：「好！我果然沒白來！」
路人叔直接蒙了：「啊？」
「沒事叔，我就愛看熱鬧。」話罷，人就騎著車迫不及待朝杭家去，「走了叔，再見！」
路人叔看著他的背影：「這人怎麼看著不太聰明的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