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鞋

『破鞋』就跟大字報一樣流行，並不只是發現那些有不正當關係的女人才算是破鞋，甚至有些女人不過是穿了一件時髦的衣服，或者是長相風流俏麗的女人，皮膚白一點的都被人說成是破鞋。

江敏回到家中，一邊收拾廚房，一邊想著，她要怎麼辦呢？如果現在去隔壁慰問，人家會說你來看熱鬧了，如果不去，人家又會說你漠不關心家人。等收拾完了，江敏決定，還是過去看看，自己不能被人說成失禮。

家裡出了這樣大的事，卻不會人來人往，連走的最勤快的廖慧榮都沒有來，當江敏進了屋，看見的就只有馮家的人。廖慧芬看見江敏出現，臉色不是很好看，但是現在她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收拾大兒媳婦。女兒的命得保住啊！

不理會江敏在這裡，廖慧芬開口了，聲音有點歇斯底里，「你趕快去啊！跟李隊長說說，讓他把這件事大事化小。」

「你說的到輕鬆，再說了，我可沒那個臉去說。要去你自己去，自從上次分家的事之後，里隊長一直對我愛答不理的，我才不去。」

「你說的這是啥話，不管怎麼說，劉萍也是你看著長大的，她也叫你一聲爸，現在你就不管她了？」廖慧芬這次真的急了，家裡也就馮金柱有這幾分顏面可以說得上話。

馮志國聽見老爸說不管，也出聲道，「我看也不用管了，有這麼個姑姑，將來我家小玲找對象都成問題。」

兒子的話讓廖慧芬一愣，隨即大哭出來，「那是你姐姐，從小到大，她可最疼你，你現在說這話，對的起良心嗎？」

這話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了，劉萍當然對馮志國最好了，難道還能對跟自己沒有關係的馮志彬好嗎？

「你可得了吧！我寧願沒這個大姐，這下子可好，後半輩子，別想在村裡抬起頭來了。全家跟著丟臉，磕磣死了。」

廖慧芬也沒有話了，她心裡也很清楚，但是，終究是自己的女兒啊！

「爸，還是去問問吧！總歸是一家人。」江敏覺得，自己說了這一句話，也算是沒有白來了。

馮金柱想了想，嘆了口氣，「我去看看吧！」說完，從炕上下來，穿上鞋子走了。

等馮金柱一離開，江敏也不好多坐了，弟妹肖冬蘭根本不在家，不知道是因為躲出去了，還是什麼。

回到家中，江敏戴上手套，拿著鐵鍬走到院子里。院子不大，隔著一排矮柵欄，就是菜園子，現在裡面有很多積雪，已經慢慢的融化了，這個不用清理，但是院子里還有一些雜物要清除，她需要一塊地方，放自己要從娘家搬過來的雞架。地上有一些化掉的雪，已經有變成冰的趨勢了，又多了一些大風刮進來的樹枝樹葉，沒多久，也就清理好了。

等這一切都收拾好了，江敏又穿上大衣，回娘家去了，今天有大事商量。

雖然羅祥很江恆水非常要好，可是晚餐也不能怠慢的，更何況，江敏還有求於人，所以，她請客，老媽付錢，買了兩斤上好的五花肉，做紅燒肉吃，江敏都想吃了。

等飯菜上桌，江敏很榮幸的參加了晚宴，並且坐到羅叔叔旁邊。殷勤的添菜倒酒，羅祥聽說有人求教，當然是萬分高興，好不藏私，一心要把江敏培養成才，首先，就對當前的形式和今後大好前景進行了細緻的描繪，然後，又重申了，要想干好，還得自己多努力，多下功夫才行。江敏非常贊同他的觀點。可是，到底幹什麼呢？羅祥是倒騰雞蛋的，雖然看上去是小買賣，可是現在的雞蛋，是僅次於肉類的必需品，尤其是城裡人，要想買到雞蛋吃，那是很不容易的，這就使得一些國營的農貿市場發展起來，人不多，規模不大，甚至有的時候，都是以物換物的，但這並不妨礙羅祥發財。除了雞蛋之外，他還會給一些熟悉的客人弄點其他的東西，已經有一些成為買辦的趨勢了。

一家人都坐下來，跟著羅祥一起商量著，到底江敏應該干點什麼才好。最後，羅祥靈機一動，想起了豆芽，

「生豆芽吧！別看東西不金貴，可是家常菜就那幾樣，會生豆芽的人不多，就是有會的，也未必有那功夫，掙點零花錢還是可以保證的。」

「行，我看行。」梁二珍先拍板了，她是最資深的家庭主婦，對於大家的菜籃子，她的理解最深刻。

江敏想了想，「我也覺得可以，不過，我需要一個大竹筐，還得弄一大塊兒塑料布，不然，沒有辦法帶出去賣。」在家裡生豆芽還好說，可是帶出去的話，大缸實在是重，沒有水份的話，豆芽很快就會幹枯，這讓江敏想到後來的那些賣豆芽的人，他們就是用這個辦法的。

大家都覺得江敏這個辦法好，江恆水打算明天自己編一個大筐，而塑料布可以明天去買了。而黃豆和綠豆，羅祥說可以幫著弄到，等過一段時間看看，如果這個生意很好，到時候在家裡的自留地上種點黃豆和綠豆也是可以的。

江敏吃過了飯，也就不打擾老爸和羅叔叔喝酒了，他們告別，先回家了。畢竟家裡還有一件大事沒結果呢！江敏當然不會跟劉萍的事有什麼聯繫，她躲還躲不過來呢！但是，她是女人啊！女人有不八卦的嗎？當然沒有，江敏很喜歡聽八卦的，雖然不至於去傳。江敏也愛看熱鬧，尤其是打架，這讓她覺得受益匪淺。而且，主角是劉萍，就算是為了能壓廖慧芬母女一頭也是好的，想到這裡，江敏的眼睛都在冒著賊光，腳下蹬著自行車的速度也飛快。

江敏首先去了王平家，他家在村頭，進了村子第一戶就是。王家的院子用柳條插的柵欄，江敏下了自行車，推著車子進院，王麗娟就迎出來了。

「你幹啥去了？」

「回娘家了，有點事，墩子大哥呢？」

「他是民兵，正忙著呢。快進來。」

看王麗娟的樣子好像是有話說，江敏趕緊支起車子，跟著她進屋。「怎麼了？」

「中午的時候，廣播里就通知了。說是明天早上八點，在大隊部里，你大姑姐……我是劉萍，她現在還在那裡，我聽說你公公已經去求過情了，不過，因為反對的人挺多的，也就沒成。」

「怎麼會這樣呢？」按理說，這兩年搞運動已經不那麼有勁兒了，怎麼還這樣呢？

「那個男人的媳婦、娘家，能容這事兒嗎？再說了，村裡有幾個女人，就是那麼好事兒，再加上幾個平時和你婆婆大姑姐關係處的不好的。自然不會答應了。」

江敏點點頭，表示理解了。她不好再留在別人家了，和王麗娟告辭，匆匆的回了自己家。進了院子，插好大門，把自行車推進屋裡，這才脫下外衣，走進廚房。

從隔壁傳過來的爭吵聲，讓江敏可以清楚的知道事情的經過，有馮金柱兩口子的爭吵，也有廖慧芬罵著自己的女兒不要臉，罵自己的兒子忘恩負義，隱約的聽見，好像還帶上自己了，說什麼過去看熱鬧，幸災樂禍，還買了好幾句。

這個江敏可算懂了，別看這個廖慧芬在自己面前表現的親切和藹，可是，她在隔壁罵自己，讓江敏還真沒辦法，讓你生氣，還回不了嘴，真是高明。好在這些在江敏看來，都是小打小鬧，更歷害的都見過，她弄的這些還真不夠看。

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有廣播，生產隊有什麼通知，都在廣播里說了。可是因為江敏家是後來分出來的，還沒來得急安裝，如果不是王麗娟告訴她，江敏還真的不知道公審大會的事呢!

第二天一早，江敏就被隔壁的聲音吵醒了，起來煮一點小米粥，然後就著鹹菜喝了兩碗，吃過之後，手腳麻利的收拾，將廚房用心的擦一遍。

剛收拾好，王麗娟就帶著趙廣春的媳婦張鳳蓮一起來了。目的只有一個，帶著她去看熱鬧。江敏也就從善如流的跟著大部隊去了。

大隊部的院子不小，裡面經常停放生產隊的拖拉機等等大型農機具，如今，都被挪出去了。當江敏她們來的時候，院子里已經擠滿了人，江敏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見了劉萍，他長得真是一點都不出色，平平常常的一個人，皮膚不白，單眼皮，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啊！竟然有這樣大的膽子，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