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謝雲淵此人,偏好玄色衣裳。

各種各樣的黑，花式的黑，五彩斑斕的黑！

雖然都是黑色,但每一件都黑的不同款,不是綉紋不一樣，就是面料不一樣,總之回回有新意，次次有驚喜。

而他本人，也如同在展示新式國潮高定一般，配以他獨有的清冷氣質,每每出現都像在獨家走秀,還自帶吹風or乾冰效果。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

好看極了。

更何況，他用的熏香也是最上等的，獨特清雅,幽靜沉穩，只要靠近，或是有風，抑或是他動作大一點，都能聞到這股香味,更是把他本人的獨特氣質，勾勒到畫龍點睛的一筆。

絕。

鳳天天腦中只有這—個字。

我鳳天天不中這美人計,那我八成是個尼姑，可以立即削掉三千煩惱絲的那種。

數秒后，鳳天天腦中又出現了一句話。

緊接著她看到謝雲淵笑了。

微笑,……不，都談不上微笑,他只是唇角微勾，帶了點友善之意，緩和了眸中冷意，更中和了稜稜角角。

本就是貴氣與清冷交織的美人，再主動拉進那道不可攀登的距離……

砰——！

鳳天天沒啥心理活動了。

她只聽到了自己大腦和心臟，同時爆炸的聲音。

如果這裡是漫畫世界的話，她估計剛才她腦內的那聲爆炸音，伴隨的是她腦袋上升騰起的蘑菇/雲，以及通紅到恨不得可以燒開水的臉蛋了。

這是美貌刺客！

是刺客！

只可惜，只可遠觀，亦可近觀，但不可褻玩。

……那是她師父啊！！！

鳳天天心裡正義的小人，一記人格修正拳，將□□熏心的小人一拳揍飛后，鳳天天的腦子才終於有點了正常思考的空間。

「師父，你笑得很好看，下次別笑了。」

謝雲淵：「？」

即使他沒說話，可眉眼間依舊一個鮮明的問號。

鳳天天：「您一笑，就沒那種魔道大佬的氣質了，本來我們月昇門的人就少，拼基礎戰力那肯定是我們輸，萬一別人覺得我們好欺負，那就完啦。」

謝雲淵細細想來，覺得鳳天天說得也是。

於是微微勾起的嘴角，又放了下去。

清冷陰鬱的師父，依舊是那個師父。

鳳天天悄悄鬆了口氣。

鬆口氣的同時，她又覺得……師父也太好忽悠了吧。

他對弟子，不說有求必應吧，脾氣也好得過分了。

外門弟子她不知道，但還好他們幾個或許皮了點，但本性都不算壞，萬一來了個像蘇旌、魏行止之類表裡不一的敗類，配以師父超強的戰力，他還指不定怎麼被坑呢。

不行，保護我方師父，勢在必行。

不過是看了謝雲淵一笑，鳳天天心裡已經下了如此重大的決定，她還半點不覺奇怪。

緊接著她問道：「師父，我們和雲師兄他們走散了，現在應該怎麼辦？」

謝雲淵：「剛才聽蘇旌的弟子們說，朝來時方向走，就能走到一開始的平台。看來平台不會變化，只有仙山上的樓宇會變換位置。」

鳳天天乖巧點頭。

對，說的對！

謝雲淵：「你無法抵禦空間縫隙，只能步行下山。不知道此次變動，將我們挪到哪裡去了，或許要走上半天，又或許要走上一天。」

鳳天天：「我記得進來的時候，蓬萊仙山的修者提醒我們說，不要在秘境里待超過三天是吧？」

「不錯。」謝雲淵點頭，「況且你已經探索過一處樓宇，想必你也有所收穫。天璣秘境對你們不限次數開放，既然如此，你不必急於一時，我們還是往平台方向走吧。」

鳳天天覺得師父說得很對。

師父怎麼說都是對的。

師父長得美，我當然得聽他的！

如此想完，鳳天天背後一涼。

靠，我天上天下唯吾獨尊的鳳天天，怎麼一下子腦子竟痴獃至此？

果然紅顏禍水啊！！！

鳳天天背過身，流下一臉的寬麵條淚。

即使如此，鳳天天心裡還是美滋滋的。她在謝雲淵身後，肆無忌憚地觀看他的後腦勺、他的肩膀、他的背影……謝雲淵就連背後的剪影和線條都似乎比凡人流暢些，光看著，就令她心情愉悅。

她走著走著，便不禁一蹦一跳起來。

像個小兔子，盯著前面勾人的胡蘿蔔，於是無聊的趕路變得有意思了起來，看膩了的風景也增添了一抹亮色。

不過話說回來，從理智上講，鳳天天也是認同謝雲淵的決定的。

既然空間間隙對謝雲淵都無效了，屆時時間到了，慌忙出不去的，其實只有她一人。更何況她帶了六個戒指，四個都裝滿了，她一個樓宇還沒逛完，哪怕進了個新的，估計連前院都走不出，不如下次做了更完備的準備，再進來，比如20個戒指什麼的。

更何況，她收穫也不少了，這些東西回去還需整理、消化、吸收。

天材地寶，靈石靈液等東西，著實可以加快修者入境的速度。

但強行加上去的修為，半虛不實，還需他們自身消化吸收。不然落得的下場，便是對戰經驗不夠，抑或是控制不了自身實力。

不論是哪種，都夠他們在實戰中喝一壺的了。

有了方向，兩人便一路向山下走去。

謝雲淵走得不算快，鳳天天跟在他身後約半米遠的距離，跟著。

鳳天天雖算不得什麼記路達人，可沿途的風景她還是有些印象的。更何況，路過的四處樓宇，雖大體上建築風格相同，但不少細節是不同的，鳳天天跟著謝雲淵往下走，路過的第一處樓宇便不在她的印象之中。

好傢夥，按照這種時不時會變換地形的設定，他們探索完天璣秘境，那得到猴年馬月去了？

也難怪蘇旌和他的弟子們來了五次，還一副收穫不算大的模樣。

她算是幸運的。

去了四處樓宇，四處都能開。

若像莫虛白他們那樣，一處都打不開，就遭遇了換地形一事，再遇上師兄弟不肯分成的話，那此次就是妥妥的白跑一趟了。

若是她在此情境中，又知道有人處處樓宇都能打開，說不定也會起歹念……

鳳天天此時心中所想，並非為蘇旌開脫。

她只是覺得，人人心中都有魔障，都有邪念，是正是邪，其實都在一念之間。

鳳天天腦子裡想著些亂七八糟的事，她跟在謝雲淵背後，看他的身影一上一下，又一上一下。

如此反覆。

看得多了，背影熟悉了，她總覺得平時見得不算多的師父，也熟悉了起來。

鳳天天也漸漸不再局促。

她平時習慣了趕路時和師兄弟們有一搭沒一搭的嘮嗑，戒備和疏離放下，她的嘴巴自然也張開了。

鳳天天冷不丁問道：「師父，我去了四處樓宇，四處都能打開，為什麼啊？難道我的靈氣，屬於萬金油那種嗎？怎麼感覺失去了點特殊性啊……」

那黑色背影，微微一僵，旋即放鬆。

鳳天天不禁樂了。

師父看上去，怎麼挺怕生挺社恐的啊！

……有點子好笑。

謝雲淵回答道：「大約與你的九天仙骨有關。」

於是接下來的路程，謝雲淵簡略敘述了一下他的推測。

有些修仙專業名詞，鳳天天這小白也不太明白，她大致理解了一下意思：就是說她天生的仙骨令她特別容易吸收空氣里、環境里、靈脈里的靈氣，尤其是經過鍛煉后，她現在無時不刻都在吸，因此她自身產出的靈氣其實不多，而秘境里的靈氣亦不會被秘境里的樓宇抗拒，這才達到了門門皆可開的效果。

解釋得還算通順，即便沒啥證據，鳳天天也信了。

於是兩人又安靜地往下走了一會。

鳳天天那亂七八糟的腦瓜子里，問題又來了。

她再次忽然出聲道：「那，師父！」

那黑色身影又輕微一僵。

噗，出現了。

真好玩……御@書網https://m.yuSHuBo.cC

鳳天天莞爾，繼續道：「如果我每個樓宇都能打開，那我豈不是可以當師父你的鑰匙，幫你一個個樓宇搜查，找到你要找的那個法器？」

「你的鑰匙」一詞，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謝雲淵目不斜視，可他的視線柔和了，唇角不可控制地，微微翹起。

只可惜，在他身後的鳳天天看不到。

謝雲淵搖搖頭，說道：「沒有那麼簡單。天璣秘境地形會變化的事，你也知道了，要做到一個不遺漏的尋找，還是很困難的。其次，我用仙術大致搜尋了一下，奇怪的是，我並未感受到那個法器的氣息……我甚至懷疑，那法器是不是在天璣秘境當中。」

若不在，打開樓宇一個個搜尋，好像有點白做工了。

畢竟他們只是為了修鍊的話，也不需要打開那麼多樓宇。剩下的樓宇，留給剩下的有緣人，似乎更合適一點。

謝雲淵：「等這次出去后，我先確定下消息，再決定要不要打開樓宇仔細搜尋吧！起碼也得找到個大致方向，這裡的樓宇不知凡幾，胡亂搜尋太浪費時間了……」

說著，謝雲淵竟然停了下來。

他倚欄遠望，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照在他的側臉上，幾乎把他的皮膚照得透明了。

謝雲淵即像是在這裡，又像是在遠方。

這一刻，鳳天天覺得謝雲淵離自己很遙遠。

兩人之間間隔的，大約不是強者和弱者的距離，也不是師父和徒弟距離，而是你知道，我卻不知道，或許以後也不可能知道的距離。

方才的獨處，讓鳳天天產生了一點熟絡感。

這樣的距離讓她有點焦慮。

她不禁問道：「師父，你到底找的是個什麼法器？怎麼這麼神秘？你有它的畫像嗎，或許我運氣好，下次進秘境的時候，正巧碰到了，我也好給你帶出來啊。」

她順理成章問出來的時候，心裡不只有好奇，還有絲絲不甘心。

卻未曾想過，這問題，包括什麼邪/教的問題，都是她曾不願意問，也不願意涉及的，以前的鳳天天巴不得片葉不沾身，找到個更富有的門派，趁早踹了月昇門呢。

謝雲淵沉默了片刻。

他側身，面對著鳳天天，那雙如高山寒雪般的眼，直勾勾地注視著鳳天天。

鳳天天不禁抬頭，回看。

她咽了咽唾沫，呼吸放緩了，身體僵硬了，整個人也認真了起來。

「沒有畫像。」謝雲淵說道，「不如說，我也不知道它長什麼樣，是刀是劍，是琴是扇我都不知。我只是有幸得到過它的一絲氣機，若碰到它，我便能知曉。」

「到底是什麼法器啊？」鳳天天更急了。

這麼神秘。

引得魔道、正道雙雙追尋，卻兩道都不曾知道它的真面目。

謝雲淵輕聲嘆氣。

這會他沒有再看鳳天天，少女的眼熱切又真摯，彷彿年少時的他，對一切抱有希望，對一切抱有熱情，於是那團火，也極容易熄滅。

他的視線放遠，再放遠。

一些曾經刻骨的事情再次想起，也因漫長歲月的消磨，很難激起激烈的情緒。

只有淡淡的遺憾，和淡淡的恨，埋藏在心底。讓他執著。

也讓他不願意放棄這份執著。

謝雲淵緩緩道：「一個……能護你們未來之道，能護萬千修者之道的法器。」

「我不想再錯過。」

沒有嘆息。

有的只是篤定。

鳳天天注視著謝雲淵的側臉，出了神。

他那完美無瑕的側臉，裹上一層淡金色的光芒，光芒幾乎模糊了他與天的邊際，幾乎讓他與這背景，與這仙境，與這大千萬物融為一體。

鳳天天的呼吸都停止了。

她只覺得此刻的謝雲淵異常矛盾。

亦神亦魔，慈悲又執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