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第七十章
許易安面色發白。
他的貿然闖入,給他們帶來麻煩了?
身後的魏行止篤定無比,同時又帶著滿滿殺氣。
雖然他還沒動手,可他對待鳳天天的態度,已然是在看一位死人了。
這更令許易安自責難受。
鳳天天卻大喝一聲:「別太看得起自己了!「
誰也不知道她這話,是說給魏行止聽的,還是說給許易安聽的。
又或許,她是說給兩人聽的。
但這一句,如當頭一棒,令許易安回神。
鳳天天繼續道:「你還真是個卑鄙無恥的老陰貨,明明是用追神令找到我的,你這種境界的人,想隱藏氣息,還用得著用我師弟當擋箭牌?別成天想著暗戳戳打擊年輕修者好嗎,再怎麼打擊我們,你也註定是那被拍死在沙灘上的前浪!」
她此話一出,魏行止微微眯眼,表情不甚愉快。
而許易安則在片刻茫然後,目光堅定了起來。
是了,不要被魏行止三言兩語撩動。
他來的目的,就是來幫忙的,不能忙沒幫上,自己在這裡動搖個不行,反倒是給他們添麻煩。
見許易安振作,鳳天天心裡小小舒了一口氣。
情況還是很緊急。
若只是她一個人,還稍微好辦點,她可以躲進樓宇里,樓宇只允許氣機相近的修者進入,總不能她運氣這麼差,魏行止也能進吧?
帶著莫虛白和許易安,這兩人註定有一個,或者都進不去樓宇。
她要是獨自進去了,魏行止一定會拿著兩人的性命威脅她。
不過同樣的,這裡有三個人。
他們已今非昔比,稍微拖魏行止半盞茶的時間……可行嗎?
半盞茶,說來不多,交手起來,也不短。
鳳天天咬牙,不行也得行!
魏行止卻輕笑一聲,道:「你是不是在想,你們三人里兩人至了分神期,打不贏,拖半盞茶的時間,也不是不可能,對嗎?」
鳳天天只專註盯著他,不做聲。
魏行止笑得更大聲了。
他衣袖一揮,三具屍體從台階下層一躍而上,落在鳳天天眼前。
鳳天天定睛一看。
這不是凌雲劍宗方才接受她交易的那三人,又是誰?
她頓時恍然。
她剛才只緊張她告知師父法器下落的訊息,被魏行止聽了去。
卻一時半會沒有意識到,追神令下的早,所以更早之前的對話,魏行止也都聽了去。
包括她賄賂凌雲劍宗三位修者那段。
以魏行止的性格,容不下別人背叛,再正常不過,哪怕這背叛其實不痛不癢。
而這三人,無一例外,都是分神期的修者。
魏行止殺他們,既是因為懲罰,也是為了告訴她,不要妄想能逃得過。
這一刻,鳳天天是真的感到絕望。
她見過魏行止和她師父打架,打得黑夜恨不得都要變成白天。
就這實力,魏行止還不忘給她下一道追神令。
追神令,而並非追魂令。
足以可見,此人多麼謹慎,也並不會因為自己實力強悍,而自大輕敵。
作為對手而言,魏行止幾乎沒有缺點。
不止鳳天天品出其中的不對勁來。莫虛白的手,緊緊握在劍上,隨時準備出劍。
可他時不時就松一下,再握緊,足以見得他有多緊張。
卻在這樣的危機時刻,鳳天天仍不願意露怯。
只要一動手,她必死無疑。
魏行止不會給她逃跑的機會,鳳天天在魏行止傲慢的眼中,讀出了這樣的訊息。
即便讓莫虛白和許易安跑掉,魏行止也要率先殺了她。
鳳天天深吸一口氣,大聲喝道:「確定了法器所在的樓宇,並通知了師父,我已完成了我的使命。赴死而已,有何懼之?」
鳳天天目光堅定,直勾勾地盯著魏行止,像是要把他的模樣印刻在腦中,轉世定要來報仇一樣。
「好!很好!」魏行止獰笑,他抬手便向鳳天天打去,怎料那道天之力卻在半空中炸開!
白光閃過刺得雙方都不得不眯眼。
短暫的失明后,鳳天天竟看到一身玄衣的謝雲淵翩然而至。
他周身閃著微光,那是空間間隙在他身體上切割后留下的痕迹。
不止鳳天天,魏行止也大為震驚。
即使謝雲淵可以視空間間隙為無物,可這一點,魏行止也算在內了,謝雲淵來得也太快了點吧?
謝雲淵面無表情道:「自從我在天天身上,察覺到追神令后,我便知道你對她是真下了殺意。」
魏行止:「可我明明隱藏了……」
「魏行止,你真當以為我會如此愚蠢,給你留下一次、兩次機會不夠,還會留下第三次機會,任你殘殺我的徒兒們?」
當初清蕪他們全都死於魏行止之手,當時謝雲淵便立下血誓,不會再讓一切重蹈覆轍。
他要讓明鏡台,再也無法傳遞名單。
若這道,不掌握在自己手裡,這道又何須繼續走,這仙又何須繼續修?
謝雲淵難得沉聲對鳳天天喊道:「往裡面跑,帶著虛白和易安找到法器!」
鳳天天還有點糊。
帶著莫虛白和許易安進樓宇?
怎麼進……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能進嗎?
「是,師父!」
可身體比意識更誠實,鳳天天雖不知道怎麼做,依舊和許易安、莫虛白一起,跑向第十一處樓宇的大門。
她的靈氣剛要隔空注入銅環,身後忽然颳起一陣妖風,只聽砰地巨響,樓宇大門竟然被強制打開了。
「跑,不要回頭!」謝雲淵仍高聲喝道。
鳳天天三人震驚之餘,哪裡還有時間回頭?
大門雖被強制打開了,可幾乎在打開的瞬間,便緩慢地關上。
好在,三人先跑了一步,足以在門合上前跑進去。
魏行止面色鐵青,無數藤蔓從他背後蜂擁而出,要抓住三人。
然而數道劍光閃過,藤蔓全被謝雲淵一一斬斷。
謝雲淵目光如炬,周身氣勢逼人。
「你敢!」
縱使是魏行止,也渾身一震,一時間被他的氣勢壓制住。
鳳天天他們趁機,趕緊跑進第十一處樓宇里。
他們前腳剛進去,後腳,之前跟著鳳天天他們趕進來的五人小隊里,剩下的兩人著急忙慌地趕了過來。
他們一來先是被兩位大佬的威壓震懾住,緊接著注意到了地上躺著的三位師兄弟們。
還沒來得及悲憫痛哭,魏行止立刻命令道:「進入樓宇,見到鳳天天三人,立刻搶走他們手中的法器!」
說著,魏行止也大手一揮,大量靈氣注入,強行打開了樓宇大門。
兩人擦乾眼淚,憤恨道:「師弟,我們一定為你們報仇!」
說完便憤恨地往裡飛去。
謝雲淵並未過多做阻攔。
三對二,其實他這邊還算佔優。
更何況,魏行止並非吃素的。
還有一場惡戰,再等著他。
謝雲淵輕嘆一聲,閉眼。
清蕪,為師今天,定為你報仇雪恨。
……
謝雲淵一直知道,他的人生,充滿了死亡和血腥。
他雖對入凌雲劍宗之前的記憶,記得不甚明晰,但依稀記得,全族上下幾百號人,上至長輩親人,下至僕役奴婢,全都落了個身首異處,只有他活了下來。
師父帶他上了山。
凌雲劍宗那時已具規模,蒸蒸日上。
宗門裡修者們彼此競爭大,什麼都要爭,謝雲淵其實並不喜歡和師兄們比來比去。
魏行止不止一次說過,他性子太溫和,不適合修仙。
可魏行止不知道的是,他不是性子溫和,他是太珍惜。
太珍惜這師門,師兄弟,還有他的徒弟們。
雖然魏行止也不止一次說過,他的徒弟們天資差,不適合修仙。
謝雲淵卻認為,天資並非一切。
唯天資論,唯血統論,唯潛力論,都太片面,太籠統,太局限。
一個修者到底能走出一條怎麼樣的大道,除了他自己,還有誰能知道?
靈根、仙骨,只能決定修者進境的速度,可飛升,絕不是單純修鍊就可達到的境界。那豈不是人人都可飛升,人人都可成仙?
而魏行止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論。
他認為,修真界的資源已經夠緊湊了,給天資聰穎的人來使用,都不夠,又怎麼能浪費在這種平凡之人身上?
誠然,謝雲淵承認,清蕪並非他弟子中,最聰穎、天分最好之人。
可他確實是個非常稱職的大師兄。
溫和有禮,善良謙遜,十分照顧師弟師妹們,說他是師弟師妹們的半師,也不為過。
清蕪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
師門便是他的家。
真心總能換來真心,這不是以天資、實力能衡量的。
師弟師妹們也十分信賴清蕪。
一切都很圓滿。
很久很久以前,謝雲淵曾擁有一個和睦的大家族,可惜命運把他們從他身邊帶走了。
他何其有幸,又擁有了如此圓滿的師門。
……可它再一次地化為了泡影。
只因謝雲淵的名字,出現在了明鏡台上。
當時他在閉關。
他的徒弟們,先他一步知曉此事。
明鏡台的名單,修真界已不理會了近數十年。
為何忽然又開始執行,誰也不知道。
徒弟們惶惶,不知如何是好。
殺了自己的師父嗎?
他們辦不到,也不想辦到。
就在這時,魏行止出現,給出了看似「圓滿」的解決辦法。
魏行止一身白衣,站在清蕪面前,微笑。
逆光讓他周身裹滿了光暈,魏行止宛如神佛。
他道:「清蕪,我有辦法將玉懸的名字替換出來。」
「師伯你真的可以辦到嗎?那太好了!師父怎麼會成魔呢,肯定哪裡有問題對吧?」清蕪喜出望外。
魏行止:「替換,這意味著有人需要代替玉懸去死。清蕪,以你的天資來說……你的分量不夠,你和你的師弟師妹們,能辦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