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當年之憾
秦家女兒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方才她還是心事重重,感覺天地之大,無處可去,已經到了絕境。
魯智深卻冒出來這麼一句沒心沒肺話的,讓她轉瞬間輕鬆不少。
秦業發現了,眼前的魯智深,竟好像還保留著一分天真爛漫。
對方武功很高,行事怪異,完全不考慮後果利益,這種人,要不是大奸大惡,就是單純憑著本心在行事。
哪個公侯世家的公子,會說出造反這種話?
秦業已經得知,明天一早,賈蓉就會來堵門。
現在逃走,已經是不可能,城門已封。
明早等城門開了,賈蓉見秦家無人,必定發動人去追趕,到時候還是跑不掉。
秦業知道,破局之策,很可能就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但自己能相信他嗎?
他敢將女兒的性命,託付給害先祖殞命之人的子孫嗎?
他剛想編個謊言,秦家女兒見狀說話了:「爹爹,我想相信他。」
「他既然來救我們,我們瞞著他,豈非害了他?」
秦業長嘆一聲,自己這義女,就是太容易相信人,這在這個污濁的時代,可不是什麼好事。
他猶豫再三,稽首道:「公子,既然如此,我就說說秦家的事情。」
秦家祖上,是前明某位宮內侍衛。
當時朱祁鎮發動奪門之變,朱祁鈺被軟禁,當時一同被軟禁的,還有他的幾位妃子。
後來朱祁鎮殺了于謙,北莽趁機打來,朱祁鎮不敵,龜縮在城中,任由對方奸淫擄掠百姓,歲歲如此。
終於天下大亂,義軍蜂起,打入京城,將朱祁鎮弔死。
彼時朱祁鈺早幾個月莫名暴斃,他有位妃子懷著孕,卻趁亂被幾名侍衛護送著逃了出來,流落到了民間。
幾名侍衛中的其中一位,就是秦家祖先。
然後近百年間,一代代流傳下來,人丁凋敝,到了這一代,眾侍衛後代寥寥,秦業獨自守著朱祁鈺最後的血脈,這就是秦家女兒。
魯智深這才聽明白過來,這秦家女兒,竟然算是前明公主。
這還真是要想著造反?
他不解道:「你們去哪裡不好,為什麼偏偏要呆在玉京?」
「在玉京造反,難度也太高了吧?」
秦業苦笑道:「公子,造反哪有那麼容易。」
秦家女兒黯然道:「朱家血脈,就我一個女人,誰願意跟著我們造反?」
「況且當今皇帝,就是當年義軍首領後代,我倒挺感激他們弔死了朱祁鎮,為我先祖報了仇。」
「朝代哪有不更替,我根本不在乎誰當皇帝。」
魯智深有些聽不懂了:「既然如此,那你們在玉京做什麼?」
秦家女兒道:「因為我們要留在玉京打探消息,找出當年京城之變的真相。」
「朱家真正的敵人,不是大離王朝,而是北莽。」
「朱祁鎮當年投靠北莽,才能發動奪門之變,他貴為天子,卻背叛了天下所有人!」
「他的背後,有一夥強大而黑暗的北莽暗探,操縱擺布著一切。」
「如今這條惡毒的暗根,吸幹了大明最後一滴血,讓義軍丟了京城,卻又附身在大離新朝裡面,繼續滋生著毒瘤。」
「先祖遺言,他並不恨義軍,畢竟那是天下百姓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