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在盛夏(1)
1897年,廣州的夏天特別的熱。
林有德穿越到這個異時空已經整整兩年了,但他仍然無法習慣沒有空調——不,連電扇都沒有的日子。沒有電扇就更不會有電冰箱了,連弄點冰鎮飲料喝都做不到。
林有德暗自下定決心,等自己控制了廣大的疆域之後,就把自己的指揮部搬到一年四季都像開了空調一樣涼爽的地方去。
但那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後的事情,為了應對眼下的炎熱,林有德發明了背心,發明了運動短褲,還在龍淵閣里建起了游泳池。
但這些仍然擋不住酷熱,尤其是擋不住晚上的酷熱。入夏以來,林有德已經連著好多天晚上沒找妹子了,就是因為太熱,不想再干更火熱的事情了。
這天上午,林有德一個人穿著背心短褲,搖著大蒲扇,在書房裡看地圖。這時候,巴端著涼茶走進了書房。
「還真是熱啊,林先生。」
「對啊,我最怕熱了。」林有德隨口應了一句,隨後才覺得有點不對勁。自從宮崎寅藏改名為雪代巴之後,她在事業方面一直都對林有德鼎力相助,但在林有德個人生活方面,這姑娘一直抱著不管不問的態度。像給林有德端茶送水之類的活兒,還有照顧林有德生活起居之類事情,巴的態度都是如非必要就絕不出手。
今天突然來句「還真是熱啊」,還給林有德端來了涼茶,這太不自然了。往常端涼茶都是女僕隊的事情。
林有德盯著女孩直看,但女孩臉上的表情卻依然如故,好像壓根沒注意到林有德的目光。
巴從前線回來已經一個多月了,一個多月的調養讓她的體態漸漸恢復到了之前的豐盈,歸來時那蒼白的肌膚也有了血色和生氣。不過林有德覺得,除了這些看的著摸得到的變化,這姑娘身上還有些地方發生了改變,但他琢磨了半天,沒想明白到底是什麼地方發生了改變。
這時候巴已經把涼茶倒好,端到林有德跟前。
「林先生,我想,我有辦法讓這裡變得涼爽一些。」
「誒?」林有德眨巴眨巴眼睛,去年的夏天一樣把林有德熱得半死,卻從沒聽巴說過這話,「這……啊,好啊,我太歡迎了。」
林有德剛說完,巴就一揮手,於是書房當中的桌子和博物架統統被推到了牆邊,把屋子正中間空了出來。接著少女一甩巫女服的水袖,掛著御禮的結繩就從水袖中飛出,掛到了屋子的門窗上方。
兩把花摺扇從水袖裡滑進少女掌心。
隨著摺扇打開的輕響,少女以巫女舞特有的緩慢動作,在書房中央翩翩起舞。雖然沒有御神樂的伴奏,雖然舞步比交誼舞更加緩慢,咋一看似乎毫無激情,但女孩的舞姿散發出某種迥異於林有德所知的所有舞蹈的韻味。
她在房間中輕輕的、慢慢的旋轉,雙手的動作如行雲流水,飛舞的水袖曼妙如紗。
絲絲的涼意撫摸著林有德的面龐,等女孩停止舞動,闔上摺扇的時候,剛剛還在書房中肆虐的酷暑竟然煙消雲散。這是一種和吹空調完全不一樣的感覺,任何人都可以輕易的將此時屋內的涼意和機械製造的低溫區分開來。更妙的是,這屋子還保持著和外界間的空氣流通,透過敞開的門窗,帶著窗外自然氣息的微風徐徐而來,吹得人舒服得很。
「每跳一次舞大概能持續十二小時。」巴收起扇子,對林有的說,「因為我的能力偏向戰鬥,所以只能影響和這房子差不多大的空間,不過,應該夠用了。」
林有德趕忙點頭:「夠了夠了。太謝謝你了,巴,幫大忙了。」
「舉手之勞,不足謝。」
林有德真的很想吐槽既然是舉手之勞你以前怎麼不幫忙。這樣想著,不知咋的他的貧嘴個性突然發作了,來了一句:「夏天能製冷,不知道,天冷的時候,巴你能不能想個法子讓我暖和暖和啊?」。
「咦,冬天的時候您不是有很多可以用來取暖的女孩子嗎?」
林有德愣了一下,才醒悟過來巴的意思是「冬天不是有很多女孩給你暖床嗎」,他張大了嘴,一副被嚇到的模樣,盯著巴。這姑娘平時接人待物和杜琪峰很像,認真得很。面對林有德和陳海輝嘴裡時不時蹦出來的黃段子,她一向都應對得非常的遊刃有餘,該笑的場面也會很配合的笑,但林有德從沒看見她主動和人打趣,上次她賣萌還是兩年前,打發那個地痞無賴的時候來了個「汪」。
今天這是怎麼了?
林有德伸出手,摸了摸巴的額頭。
「沒發燒啊。」
「那是當然的,神姬的血統越強,就越不容易得病,所以像我和聶雪秋這樣的神姬,平時基本不會感冒。」
「據說笨蛋也是從來都不會感冒。」
對於林有德這句玩笑,巴只是微笑——這倒是很符合她平日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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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陳海輝從南洋歸來,一進林有德的書房,首先就是感嘆:「我靠,好涼爽啊。看這御幣,是巴弄的?」
林有德點點頭。本來林有德是想讓陳海輝和他的海陸豐支隊留在菲律賓,鎮守聖費爾南多,但陳海輝卻認為杜琪峰手下那個叫何宇照的年輕人更熟悉當地的情況,和林有德的得意門生陳洪達也配合得比較默契,應該把菲律賓全部放給他們管理,就不要再空投一個不懂行的人過去了。
林有德想想也對,當時讓陳海輝帶隊過去,單純是因為林有德手邊沒人,杜琪峰的人物卡內政很高其他都是渣,肯定不能丟過去帶兵的,陳海輝至少有高魅力,能靠個人魅力凝聚軍心。至於巴,她過去肯定要衝殺在第一線,精神很可能一直都處於疲憊狀態,要指揮作戰怕是有些難度。
現在那邊局勢已定,何宇照和陳洪達兩個年輕人又表現得不錯,丟給他們確實是個好選擇,大不了出問題再換人好了。
就這樣,陳海輝把海陸豐支隊的指揮權交給何宇照,回到了廣州,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第一批休探親假的海陸豐支隊官兵——這是陳洪達的建議,他認為應該讓這些經歷血戰之後的官兵回一趟家鬆弛下繃緊的神經。
而林有德批准這個建議卻另有原因:海陸豐支隊損失慘重,陣亡甚多,雖然林有德派杜琪峰親自帶隊去發放訃告做陣亡將士親屬的工作,撫恤金也好不吝嗇的往高里開,但負面的影響肯定還是會有。這時候讓倖存戰士衣錦還鄉,可以有效的沖淡當地的悲傷氛圍,穩固林有德苦心經營的兵源地。
這些倖存士兵經歷了血戰,又經過林有德帶出來的第一期白羽扇速成班學員的動員,覺悟方面應該都不成問題,他們的回歸配合杜琪峰在當地的工作,對擴展林有德在海陸豐地區的群眾基礎肯定大有裨益。
當然這些林有德沒跟任何人說。
看陳海輝歸來林有德打心底里覺得高興。在林有德現在的組織里,男性當中只有陳海輝一個人會以平起平坐的態度來對待林有德,杜琪峰對林有德敬佩有加,感覺整天就是以一種仰視的態度來對林有德,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在當了大哥之後,林有德才切實的體會到有個敢和你開玩笑敢頂撞你的傢伙在是一件多麼令人高興的事情。
「菲律賓怎麼樣?」林有德小有興緻的問剛進門的陳海輝。
「熱,潮濕,蚊子賊多。」陳海輝頓了頓,加上一句,「還有女人胸部都太小了。」
「誒,這樣啊。所以你一回來就跑去工廠跟卡特琳娜求婚了?」
「對,然後被她丟出了十多米遠。」說著陳海輝撩起額前的鬢角,把額頭上的大包指給林有德看,「好在我撞上的是塊軟木板,要撞到鐵架上,你就要折一員大將了。」
「你才打了幾仗啊,就自稱大將了。我告訴你啊,聶雪秋可是在電報里跟我抱怨,說你排兵布陣在小範圍內都還行,一旦指揮區域擴大到以平方公里算,就一塌糊塗了。」。
陳海輝也不惱,而是爽朗的大笑,笑完才答道:「那是啊,我這都是打仗的時候邊打邊學,東一鱗西一抓的,沒系統的學過啊。」
「怎麼,想出去讀軍事學院了?我出錢送你去德國,去卡特琳娜的家鄉學學打仗?」
對於林有德的提議,陳海輝連連擺手。
「我又不懂德語,去德國你還得給我找個翻譯。不如我去英國,英國的軍隊打下了差不多整個世界,料想這方面應該很強。」
「那就英國。」林有德抓起鉛筆,迅速寫了一張指示賬房準備留學資金的便條,蓋上自己的印子,就按鈴叫人來取。
看林有德這麼爽快,陳海輝一時也沒了言語,他端起茶杯,剛抿了口茶,巴就從門外走進了書房。
林有德一不小心手一抖,把鉛筆的筆芯給摁斷了。
陳海輝的反應更直接,他一口茶噴了好幾尺遠,然後丟下茶杯一個勁的咳嗽。
好容易喘過氣來之後,陳海輝代替還在驚訝的林有德開口問道:「今天這怎麼了?這……這怎麼有種要六月飛霜的感覺?巴……不,雪代小姐,您這是……」
巴很奇怪低頭看了看自己那一身洋裝,一臉的莫名其妙:「我怎麼了?這身洋裝我穿著不合適嗎?」
「太合適了,但和你平日給人的感覺完全兩樣啊!」陳海輝毫不猶豫的答道,「你看你平時,要麼就穿中國的漢服,要麼就穿旗袍,要麼和服或者巫女服,我記得你唯一穿過的西式服裝就是燕尾服了?」
「對,」終於從震驚中醒轉的林有德附和道,「男裝。那時我們還說能把男裝穿出如此自然的感覺的女孩子實在稀世罕見什麼的。」
「嗯,」巴一邊端著裝點心的盤子往林有德他們桌前走,一邊點頭道,「好像真是這樣。不過,我畢竟也是女孩子,會想試一試這種輕飄飄的西式洋裝也沒什麼奇怪的?還是說,我穿起來不好看?」
陳海輝在桌子底下踢了林有德一腳,林有德一扭頭,正好看見他一臉的壞笑。
「好你個林有德呀,我在前線捨生忘死,你在後方倒也沒閑著,攻城略地成果斐然啊。」
「她直到一個月前還和你一起在前線好不好?」林有德趕忙分辯,「她回來這些天,我和她之間也沒發生什麼呀!」
「沒錯,什麼也沒發生。」巴用一貫的平穩語調給林有德幫腔,說話的同時她把盤子擺上桌,就轉到林有德的椅子後面,站在平時她陪林有德處理公文的固定位置上。
站定的同時,女孩用日語小聲嘀咕了一句:「只是心情稍微發生了一些變化而已。」
「那啥,」女孩的話音剛落,林有德就有些尷尬的撓著後腦勺,也用日語說道,「我可是懂日語的哦。而且我聽力很好。」
上個時空,林有德順利告別朝九晚五的生活后,他的收入很大一塊來自為動漫資訊志撰寫動漫評論和日本文化專題,不懂日語在這一塊混不長久的,所以他為生活所迫,自學日語,最後竟然過了n1……
由於背對著女孩,林有德不知道此時女孩臉上的表情,他想回頭看,卻又因為尷尬和不好意思,而無法轉動自己的脖子。明明他林有德穿越之後早已達成美少女破處「百人斬」,並且向著更高的目標高歌猛進中,現在卻連回頭對著女孩的臉調侃兩句都做不到。
片刻之後,林有德聽見巴小聲用日語說道:「您真狡猾。」
「我哪有。」
「您有。」
「我只是沒機會用而已,你看,原定的日本之行因為日本的動亂而取消了……」
「嘿嘿嘿嘿嘿!」陳海輝用茶盅的蓋子敲打桌面,打斷了林有德的話,「別欺負不懂日本話的人啊,你們嘀嘀咕咕的說什麼悄悄話呢?坦白,進行到哪一步了?」
「真沒有,我碰都沒碰過她。」林有德繼續否認,反正這是真事,他也不怕巴有什麼想法。
陳海輝看了看林有德,又轉過眼去盯著巴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他伸出手,拍了拍林有德的肩膀道:「別猶豫了,就今晚。」
林有德清楚的聽見身後的巴抽了口氣。
沒等他說點什麼,巴先開口了:「林先生,如果我的感覺沒錯,有個會讓你感到棘手的人已經到了龍淵閣門前。」
林有德和陳海輝對視了一眼,才問道:「誰?」
「孫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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