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利落
「是的,我們這個工作人員還是比較警惕的,畢竟病人的身份擺在這裡……他晚上睡覺的時候,武器還是不離身的,而且比較敏銳,具體事情你們從監控中其實都看到了。」
確實,監控畫面非常的清楚,Stefen用枕頭蒙面的行為,毫無疑問是有謀殺意圖的,床上的人形片刻后便開始掙扎,而且力氣相當的大,他沒把住枕頭,往床下翻跌下去之後,床上的受害者也本能地抽出隨身的警棍——這也是一般的保安唯一可以合法攜帶的武器——往兇手方向狠狠地抽打了過去。
由於明暗度很低的關係,畫面經過調整,可以清楚地看到,警棍抽中了兇手的後腦,這個脆弱的位置,其實只要一棍便可以把人打死,但是,這並不能說安保人員就做錯了什麼,因為當時房間里照明昏暗,也可以看出來,他的行動並非蓄意,甚至很難說有沒有瞄準。
這一棍子,抽中後腦勺之後,明顯就可以看出Stefen的軀體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手腳突然失去使喚一般,不再掙扎,但受害人並沒有立刻察覺這一點,還是狠狠地抽了兩下,感覺對方沒有再反抗,這才防禦性地支著警棍探看,隨後也就不必多說了,他出門叫人,之後,Julie進門開燈,嚇得倒退幾步——這時候才能看清楚,地上已經流了一大灘的血,Stefen已經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打電話叫救護車,同時報警,這時候樓下的工作人員也都紛紛上樓,原有的醫護立刻上前給Stefen做急救,而此時,在相連的王后套房裡,荀爵士突然開始大鬧,似乎是被動靜嚇到了,開始大喊大叫,人們又不得不分人去照顧他……
當一切的兵荒馬亂結束時,Stefen基本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從事發到送進醫院,過了一個多小時,現在人雖然還活著,但腦部受創極嚴重,說難聽點,和爛西瓜也就差一點點,荀爵士爆血管的後果都沒那麼誇張。基本就是植物人的結果,就算能醒來,也是個廢人了——而且,他醒來的那天還要為自己的謀殺行為負責,不論他是特意去殺害這個保安,還是把他當成了自己的父親,這都是證據確鑿的蓄意謀殺。
「其實是建議拔管了,按現在大腦功能的情況來說,拔管後半小時內就會自然過身,已經無法自主維持呼吸,就算不拔管,身體器官也很難繼續工作,後續就是多器官衰竭。」
說來也是巧合,給Stefen做手術的,就是當時為爵士急救的醫生,荀家的風水看來確實不好,大家都感到頭頂涼颼颼的,這已經是一年內他們爆掉的第二個腦袋了。
「這件事,我們還是希望在網路上不要看到太多通告……」
畢竟這是極不體面的事情,弒父不成,反而被還擊致死,真不知道如果Stefen成功了,為了荀家的聲譽著想,Julie是否會瞞下這件事。不過無論如何,這一手防住了,而且是在S市防住的,那就總比發生在外島好得多,外島的記者無孔不入,高低得整幾個大新聞,S市這裡,公關會好操作一些。
最多請吃幾頓飯,發一些紅包,買幾幅名畫就是了,這些事情Julie有一個專業團隊幫手,這種團隊已經不能叫Buyer了,應該叫做掮客,他們賺的錢可比Buyer更多,當然,遊走黑白之間,是否要付出更大的代價,那就不是金曼曼所能知道的了。
「現在Stefen一去,港聯大陸又不知道誰來繼承了,股份還沒有完全轉移,有一些仍在大房把握的基金會手裡,還沒有完全更改所有人。是否適用Stefen的遺囑,恐怕也需要打官司。」
並不是說老豆留下的遺產,順理成章就會被嘉俊全盤繼承,有時候,股份這樣的東西完全是流動的,只要有一點法律上的爭議,就可以用遺產官司把對方耗死,更不要說港聯大陸的股份本來就是一筆糊塗賬,還牽扯到跨國繼承了。荀嘉明主動聯繫金曼曼時,對Julie不是不艷羨,「我和你打賭,別看大姑現在不動聲色,她怎麼也要在港聯大陸咬一塊肉下來,或者趁亂拿下整個公司都不一定。」
他在北美雖然也做得有聲有色,但比起Julie運籌帷幄的本事,更加成熟的嘉明也更能看得出自己的不足,金曼曼看著他只是微笑,荀嘉明赧然問,「Pa怎麼樣?」
「他還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其實他最近晚上經常是兩個房間來回睡的。」因為爵士不喜歡穿紙尿褲,晚上又會尿床,有兩個房間會方便得多。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好幾個工作人員都能證明,但是金曼曼本人並不知情,因為她很少留下來過夜,而且爵士日常起居的還是那間有衛生間的國王套房,王后套房的隱形門,只需要一個衣架就可以擋住了。
金曼曼對外聲稱,自己和Julie都是睡到一半才聽到聲音過來的,而自己更是在事發后才知道,Julie近日還是偷偷地給卧室裝了安全攝像頭,這件事整個團隊也只有負責維護IT的管家知情,其餘人都是茫然,看錄像時,大家甚至還抓到了護工偷用主卧的專門衛生間。
「嘉俊現在怎麼樣?他的情緒還好嗎?」
「我不知道,他還沒出來。我們是證人,他就不好說了,畢竟很可能是合謀……」
如果嘉俊出來,這就是金曼曼預備搪塞他的理由:她也不知道,也一樣莫名其妙,完全墜入了Julie的布局,被她利用。如果嘉俊不滿意她的說法……金曼曼想他也不會不滿意太久的,嘉俊要去醫院照顧父親,要回外島辦繼承,這還是建立在他扛過審訊的基礎上,去了外島之後,他還敢不敢回大陸就不好說了,Crystal聽說Stefen死到臨頭,立刻追加口供,說自己的供貨人就是Stefen父子。嘉俊現在的麻煩,可不比已經暈倒的Stefen好到哪去。
對這些檯面下的事情一無所知的嘉明,只是搖頭雲淡風輕地感慨,「唉,他也是倒霉。」
他含情脈脈地看著金曼曼,「曼曼,你好像又有些變化了。」
事情說完了,內情覺得自己了解清楚了,就開始泡妞了是嗎?金曼曼今非昔比,不再懼怕紙老虎嘉明——也是因為有Julie這個剋星做靠山,她笑著說,「是呀,談戀愛了嘛,多少都有些變化的,我看你也變成熟些了,聽Julie說,你身邊多了些女伴,這是好事。」
不錯,是『些』而不是『個』,有Julie在,金曼曼對嘉明的近況了如指掌,一句話就說得他潰不成軍,寒暄幾句,匆匆掛斷視頻:雙方默契地不再提起從前那段歷史。
都快半年過去了,嘉明這樣的男人身邊怎可能寂寞,金曼曼再漂亮,嘉明身邊也總有比她更漂亮、更好追的人,何必為了一個窮女孩自討苦吃呢?小頭充血,不會超過一小時,大頭充血,幾個月已是極限,真追問那封酒後的信件,就有些得理不饒人,有點兒不懂事了。
「他好像還不清楚你的新男友是誰。」
林陽重新把腳架起來了,摩挲著下巴評價,金曼曼瞅了他一眼,客觀地說,「我覺得是誰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了,以你現在的身家,在他面前和窮光蛋也沒兩樣的,都是庶民。」
林陽不由大笑,「那我不是還有遺囑可以盼著繼承一下嘛!」
「你都出了這個主意,林總回S市第一件事,可能就是改遺囑吧!」
金曼曼倒不是在打擊林陽,但其實林陽自己也很清楚,他和林總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什麼挽回的餘地了,關鍵在於,林陽不但在Susan這件事上罔顧林總的利益,而且這個二五仔被關進精神病院后,還不思悔改,繼續背刺林總,這波直接幫Julie收拾了二房,Julie若能吃下港聯大陸,搖身一變,本身已是常陽的大股東了,要再和林總結婚,那林總就不是和Julie聯手對抗港聯大陸了,而是完全淪為贅婿,被Julie吃掉常陽的節奏。
金曼曼還只是甩個耳光而已,林陽這一刀,刺得是比金曼曼狠多啦……林總這要不把林陽從遺囑上完全刪除,金曼曼都看不起他了。她問林陽,「你準備答應Julie,入港聯大陸做事嗎?」
這個絕戶計,解決二房首腦,同時壞林總的大計,林陽想要躲避後續的報復,自然只能抱一條更粗的大腿,要麼就是和金曼曼遠走國外——事情就是如此,爽快之後,總是要考慮後果,只有做好了什麼都不要的準備,才能什麼都不怕。
「再觀望一段日子吧。」林陽不置可否,「如果最後Julie還是和我爸結婚,那我更偏向於出國,你呢?」
金曼曼是明白林陽的,其實她也知道,如果Julie最後還是選擇了聯姻,那林總自然也會擺出笑臉來對待她和林陽,只是這樣的面目確實讓人噁心,雖然留在S市,重有了靠山她還能賺錢,如果去國外,等這份人情被Julie看淡、遺忘,她能從Julie身上得到的會少很多。
但是,人生不該只有這些利益上的衡量。她沒有糾結很久,便說,「我是沒問題,但是,爵士那裡,不知道我能不能走得開。」
「要走也不是一時半會,總得有個結果再說。」
林陽已明白她的選擇,親親金曼曼的額頭,送她去爵士那裡——昨天發生了很多事,爵士暫且搬回醫院去住,今天情緒格外不好,護工已經在催金曼曼了。
「是啊,昨天的事情,誰都沒有想到……」
Julie今日自然忙得沒空來露面的,嘉明爸現在倒是積極過來,估計是剛下飛機,金曼曼到醫院時,爵士特別煩亂,血壓已接近180,還好金曼曼今天穿了旗袍,又特意帶了舊報紙來。「少爺,我們做數獨啊?」
她陪著爵士做了半天的數獨,老人家的理智這才逐漸恢復,他很快就做完了第一個小方格,速度比年輕人還快些,金曼曼看著鬆口氣,暗暗拿出手機來——剛楚君給她發消息,約她見面,是了,Stefen進醫院,嘉俊又還沒出來,現在楚君肯定是熱鍋螞蟻,只想得到一手消息。
【你在哪裡?】她發去消息。楚君秒回,【XX醫院,你呢?】
倒挺方便的,金曼曼問清楚君所在的樓層,知道那大概就是Stefen的病房了,【過一會我等爵士吃完葯就下來找你。】
因為爵士的血壓始終不穩,晚安葯的時間提前了,做完數獨,他相當溫順,握著金曼曼的手,放下病床準備入睡了,「儂不好走的。」
「我們一直都陪你的。」
「不要別人,月娟,只要你,只要月娟小囡。」
爵士說,他有些焦慮地望著金曼曼,似乎要得到她的保證,但,還沒等金曼曼安撫他,他的眼睛突然又瞪大了一點。
「儂弗是月娟,儂是Amanda。」
他講,似乎想要坐起來看看清楚,這一刻,金曼曼感覺爵士的神智前所未有的清明,甚至連昨日他接受到的碎片信息,都在腦中點綴出了雛形,他似乎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很急於問個清楚,他的嘴型做了個『S』的開頭——
但,晚安葯的藥效正在發作,他還沒來得及抬起腦袋,便又很快地鬆弛下來,雙目合攏,在藥物的作用下墜入夢鄉。
金曼曼為爵士調整了點滴的速度,低聲交代護工要專心值班,悄然退出由四名保鏢把守的會客室,她有一種很古怪的感覺,一個不祥的詞語湧上心間,她不願深思,重新掏出手機確認了一下樓層,下樓去找楚君。
楚君作為嘉俊的女友,現在自然是在Stefen的病房一側了——有制服把守的那間就是,相當醒目,金曼曼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人在往外推車,幾個制服男跟在後頭——而且,白布似乎蓋住了病人的臉,她一下怔住了,快步想要趕上,卻看見楚君站在樓梯間那裡沖她揮手,金曼曼連忙跑過去,「怎麼回事,Stefen他——」
一走進樓梯間里,她的臉色就變了,她也看清了楚君臉上的苦笑,樓梯間的門合攏了,一個人從門后閃身而出,金曼曼感到自己的腰后頂上了一個尖銳的東西,她沒來得及說任何話,那東西已經扎進了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