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傅雲蕭踉蹌倒地,瑩雪不敢置信地望向來人,艱難地開口道:「墨……書……」
此刻的墨書身披鎧甲,手裡拿著一把銀劍,漆黑如墨的眸子竟是嗜血的殺意。
傅雲蕭的胸膛處不斷滲出血來,墨書仍覺得不解氣,朝著他心口便又刺下一刀。
瑩雪來不及與墨書許久,連忙直起身子去瞧床榻上的兒女。
傅蘇瑤正縮在床腳,睜著雙大眼睛茫然無措,而恆哥兒卻仍在熟睡。
瑩雪一把將傅蘇瑤攬進懷裡,泣道:「阿得別怕,娘在這裡。」
瑩雪的哭聲讓墨書心內的怒意消退了下來,聽著床榻里的響動聲,墨書心裡愈發不是滋味,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何為近鄉情怯。
這幾年他無數次設想過與瑩雪相逢時的場景,或是兩人執手相擁,或是兩人相對無言,卻沒想到會像今日這般隔著一巨鮮血淋漓的屍首,充斥著血/腥與殘酷。
等到瑩雪將女兒安撫好,轉身與墨書相對時,瞧見他手上的泛著銀光的長劍時,她才說道:「阿得膽小,你把劍收起來吧。」
這是時隔四年,他們之間的第一句話。
墨書把劍仍在了一旁,只說道:「阿得?是你給她取的名字嗎?」
瑩雪愕然,卡在喉嚨口的話語如何也說不出來,若是沒有那場江南匪亂,傅雲飲永遠也不會知道阿得是他的孩子。
而墨書則會是阿得的父親,他還給那時在肚子里的阿得取名為玉盈。
只是如今都不作數了。
瑩雪的沉默讓墨書心下一陣無奈,只聽他道:「這些年你過的可好?」
「我過的極好……你呢?」瑩雪心虛地垂下美眸,對著墨書那炯炯有神的目光,許多話她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是墨書的妻,約定好了此生白首不相離。
可如今卻又成了傅雲飲的妾,還為他生下了一兒一女。
這幾年傅雲飲待自己更是無微不至,自己甚至升起了要與傅雲飲過一輩子的念頭。
她要怎麼告訴墨書這些?她怎麼配?
墨書自是不願意將這幾年吃得苦告訴瑩雪,正欲三言兩語帶過之時,卻聽得床榻里傳來了一聲嬰兒的啼哭。
墨書霎時怔在了原地,只覺自己的心在不停地往下墜,通體膽寒之感讓他挪動不了半步,只能痴痴地立在原地聽著自己慌亂的心跳聲。
二皇子告訴自己,瑩雪不願做傅雲飲的平妻,更不願意在傅雲飲身邊做一隻被圈養的金絲雀,而傅雲飲則惱羞成怒地將瑩雪關了起來。
二皇子與自己說了這些話以後,自己才願意做他的利刃,苦心學習兵法與輿圖,只等著立下汗馬功勞后能將瑩雪解決出來。
這幾年裡他吃了這樣多的苦,卻一次次地咬牙忍了下來,從不敢懈怠一分。
為的不過是能早日讓瑩雪脫離苦海罷了,還有小竹,他也要儘早地將小竹接到自己身邊才是。
墨書心內千迴百轉,連呼吸也紊亂了起來,他只得在自己心內為瑩雪辯解道,興許是傅雲飲強迫於她……
聽得恆哥兒的哭聲后,瑩雪再顧不得與墨書說話,只撩開床簾將恆哥兒抱在懷裡哄著。
將恆哥兒哄睡著后,方才小心翼翼地放回床榻上。
瑩雪重又走到了墨書跟前,低聲問道:「多謝你救下了我,小竹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你可要帶她走?」
竟是半句不提自己。
墨書一愣,旋即說道:「小竹我自是要帶走的,可是你呢?你在傅雲飲身邊,過的可好?」
墨書目光灼灼,這話里的深意便是在問瑩雪願不願意跟他離去。
瑩雪細長的指甲掐緊了自己的手心,卻覺不出半點痛意,她只覺得珍閣內的時辰慢了下來,逼仄的屋子內升起的緊張氣氛讓她無所適從。
墨書卻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清雋的身影隱於夜色之下,一雙黑眸定定地注視著瑩雪。
他在等瑩雪的回復。
彷彿隔了一個時辰那樣長,瑩雪才鼓起勇氣說道:「墨書,我願意留在鎮國公府,哪怕是長伴青燈古佛也好,亦若是獨居一隅也罷,我都願意留在這兒。」
瑩雪心裡惦念的是自己的一兒一女,傅雲飲已身死,自己跟著墨書離去興許也是一條出路。
可恆哥兒和阿得本就是天之驕子,自己沒有資格替他們決定自己的人生。
若要她一人跟著墨書離去,她卻又捨不得。
墨書聽后卻是心痛如絞,他不想在瑩雪面前失態,只將地上的傅雲蕭拖了出去。
無論發生什麼,他都尊重瑩雪的決定。
墨書早摸清楚了鎮國公府內的陳設,將傅雲蕭仍在了池塘里后,便往佛庵堂的方向走去。
他只花了一會兒的工夫便尋到了小竹,小竹已出落成了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見了墨書後險些掉下淚來。
墨書只笑著摸了摸小竹的頭,掩去眸子里的落寞,道:「哥哥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