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意外
今日楚瑞本想陪著陸綺一同入宮,可陸綺說皇後宮中都是女眷,他去不合適,就沒答應,楚瑞哪都沒去,就在府里等著,他在擔心什麼自己清楚,他怕陸綺回來之後就不是他的綺娘了。
這件事他瞞了十七年,他以為還可以一直瞞下去,卻沒有想到楚淮看中的太子妃就是那個孩子,連老天爺都在戲弄他。
焦急了一上午,楚瑞終於等到了陸綺回來。
「誒,你怎的沒出門辦事,待在府里做什麼,洛兒呢?」
「洛兒出門了,我今日無事,累了嗎?」楚瑞上前扶著她。
「無礙,哪就累著了,不過我今日發現了大事。」陸綺笑著坐下來喝了口茶水。
楚瑞的心就此被高高的提起,眼神忽閃,底氣不足,「什麼大事?」
陸綺放下茶盞,笑意盎然,「阿淮的太子妃蕭容,居然長的與我有些像,你說這算不算緣分,你若是瞧見,必定也覺得像極了我年輕時,我們倆站一塊,不知道的還當我們是母女呢。」
「是、是嘛。」楚瑞的喉結上下滑動,不安的咽著口水,心臟好像要跳出來了,根本不敢看陸綺的眼睛。
「是啊,我猜肯定是儷娘知道我沒生到女兒,這才為阿淮選了一個長的像我的姑娘,我是越看越喜歡,巴不得是我的女兒,容兒長的標緻,性格也好,阿淮的終身大事我也放心了。」
陸綺眼巴巴的感嘆,越說越得勁,絲毫沒注意到楚瑞的眼神已經開始慌亂。
楚瑞望著她滿心歡喜的樣子,應當是沒有懷疑吧,不過也是,畢竟她不知道過去的事,也從未見過蕭容,怎麼會懷疑蕭容是她的女兒。
現在這樣的結局,也算是好的了吧?
「阿瑞,你出什麼神,和你說話呢,」陸綺拍了拍他的胳膊,「昨晚不曾睡好嗎?臉色有些不好看。」
楚瑞遍體生寒,脊骨都僵硬了,連忙低頭,「沒,想軍營里的事,你說什麼?」
「我說想準備點東西送去東宮,儷娘不在,阿淮和姜家又不親,我得替阿淮張羅著。」
「不用吧,東宮大婚一切都有宮裡安排,你何必去操這個心。」楚瑞並不想陸綺和蕭容親近,但他又沒有理由去拒絕,畢竟從前陸綺也很親近楚淮。
「也不怎麼操心,宮裡是宮裡,我的是我的心意,正好瞧瞧大婚的流程,過幾年洛兒也該議親了,還是早點娶個媳婦治治他,免得整日沒個正形,就曉得氣我。」
陸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楚瑞還能說什麼,說的再多點,以陸綺的敏銳,她就該生疑了。
於是次日一早,蕭容收到了肅王府送來的見面禮,堆了一院子,那些東西還都是些用得上的,而不是中看不中用的擺設。
其中有幾本細寫楚京權貴的書冊,能讓她更快的了解大楚權貴之間的關係,這東西難得,對於她這個初到楚京的人來說的確是急需的。
身為太子妃,若是連人都不認識,便要鬧笑話了。
除了這些東西,還有一份帖子。
蕭容看向楚淮,「她邀我明日去茶樓喝茶,不會是發覺什麼了吧?」
楚淮接過看了眼,搖了搖頭,「想來不是,只是想要與你親近吧,你若不想去推了便是,推過幾次,她便明白你的意思了,不會再湊上來。」
皇室之人,最會看人眼色。
蕭容低著頭,指腹摩挲著帖子,面色猶豫。
楚淮挑了挑眉,「你想去是嗎?」
蕭容抿著唇瓣點頭,「我知道我不該與她親近,合該離她遠些,這樣才不會讓人生疑,也不會給她契機想起過去之事,可我好似忍不住想親近她。」
陸綺那般溫柔慈愛,滿足了她對於娘親所有的幻想,雖然不能喊陸綺娘親,可是能與之親近她也是欣喜的。
楚淮抱著她拍了拍肩,「想去就去吧,容兒,這件事上,你沒有對不住任何人,你是最無辜的,不必覺得自責,你想與自己的娘親親近,這並不是錯,再者她今日一切正常,想來也不會起疑。」
楚淮如何能不明白呢,容兒從未見過娘親,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了,卻不能相認,娘親在眼前卻只能喊一句生疏的陸姨,這對容兒已經極度不公了,容兒想要親近自己的娘親是人之常情。
蕭容埋頭在楚淮的懷中,雙手環抱住他,「阿淮,我心裡明白,可是忍不住。」
楚淮撫摸著她的腦後,緊緊地抱著她,「那就別忍,跟隨本心去做,只要我們不說,陸姨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件事,你和她就這般平和的相處下去也未嘗不好,我和陸姨親近,你和她親近一些也沒有人會多心的。」
「好,那我就答應她吧。」不能相認,卻能親近,蕭容也滿足了。
次日蕭容沒帶綠枝隨她出門,怕綠枝年紀小兜不住事胡思亂想,帶了個阿淮安排好的婢女,對京城也比較了解,還能順帶與她說說京城之事。
到約定好的茶樓時陸綺已經到了,她訂了個雅間,推開窗就是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陸姨,我來晚了。」進入雅間后蕭容頓了下,有些巧,她今日穿了件紫藤色襖裙,而陸綺穿了件紫棠色夾襖百迭裙,看起來倒像是穿的母女裝一般。
「呦,好巧,你看咱們有緣,連衣裳都穿一樣的顏色,快坐吧。」陸綺拉著蕭容坐下來,「在京城待的可還習慣?」
「習慣,這裡比北邊暖些,夜間睡的舒適。」她原本也沒將梁京當成家,阿淮在哪,哪就是家,絲毫沒有不習慣。
「也就是這幾日暖和,過些日子也會冷,屆時風吹的骨頭都疼,我都不敢出門,便趁著這幾日天氣暖和才邀你出來走一走,嘗嘗看茶樓秘制的花茶。」陸綺照顧的極為周到,與那日楚淮在時一樣,並不是作假。
「謝陸姨,」蕭容雙手接過茶盞,不動聲色的問,「您身子不好嗎?」
「好著呢,就是有些怕冷,之前生洛兒傷了身子,一到冬日就手腳發冷,女人生產本就是渡劫,你和阿淮也不用急著要孩子,先將身子調養好,對你和孩子都好。」
蕭容垂眸抿了一口花茶,鼻尖發酸,前不久阿淮才與她說過這樣的話,現下陸綺又說,可見是真為她打算,兩人不過才見第二面而已。
「謝陸姨關懷,我知道的,阿淮與我說了,我們不急此事。」蕭容莞爾,將心頭酸澀壓了下去。
「阿淮是個好孩子,」陸綺將桌上的點心推過去,「不知你可吃的習慣大楚的飲食,若是不慣,便叫阿淮找個北邊的廚娘入宮。」
「吃的慣,我不挑食,」蕭容捻起一枚如意酥餅輕咬了口,展顏道,「好吃。」
「吃得慣就好,」陸綺眼神溫柔的望著蕭容,怎麼都看不夠,總覺得看著蕭容,好像看見了年輕時的自己,「婚期定在上元節,著實是有些急了,不過阿淮想來也是怕夜長夢多,你別看你入宮時宮裡十分平靜,可平靜的表面下是洶湧的波濤。」
「陛下雖沒有嫡子,可皇子眾多,阿淮能成為儲君也是費了一番心血,你們夫妻一體,得互相體諒,攜手共進,看得出來,阿淮很在意你。」
蕭容吃掉一塊酥餅,喝了口花茶,用帕子抿了下唇角,「陸姨,您可以和我說說阿淮過去的事嗎?」
之前她問過,可阿淮報喜不報憂,總是略過那些會讓她難受之事。
「好啊,你們即將大婚,互相了解也是應該的,」陸綺笑了笑,「該從哪裡說起呢,就從他幼時說起吧,他是個很倔的孩子,從小就不同凡響……」
「從梁京回來后,昏迷不醒,陛下不讓任何人探視,我還是求了陛下才得以見一面,我去的那一次,只聽見他嘴中呢喃著容兒,我那時還想這人是誰,原來是你。」
「他病好后就被陛下扔去了考核最嚴苛的軍營,從底層士卒做起,沒有人曉得他的身份,在軍營里摸爬滾打,有次和一個三十多的士卒打了起來,雖打贏了,可那士卒人多勢眾,事後將他打了一頓,我那時恰好去找我兄長,就是永定王,瞧見他滿臉都是血,是那次起,軍營里的人才知道那是大楚的九皇子。」
「我起初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這般拚命了,從前他是什麼都不在意的,現在想來,卻是明白了,阿淮大概是想回去接你。」
……
這個上午,蕭容喝了好幾盞茶,從陸綺那聽到了阿淮過去的十幾年人生,一點也沒比她的輕鬆,尤其是他從梁京回來的那段日子,簡直是用命在賭,稍有不慎,他就回不來了。
這些,從前阿淮都沒與她說過,還將那段日子說的極為輕鬆,阿淮說她傻,可阿淮又怎麼不傻呢。
隆安帝這人,蕭容實在無法理解,雖說玉不琢不成器,可他絲毫沒有顧忌過阿淮的性命,若要說不在意阿淮,偏偏又頂住了百官的壓力,將太子之位給了阿淮。
那時誰都沒想到,向來不受重視的九皇子會成為儲君,哪個皇子好似都比楚淮更有希望,在提出要立楚淮為儲君之前,隆安帝從未提過立儲的話,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蕭容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人性本就是複雜的,並不是非黑即白,也許隆安帝覺得那就是對阿淮最好的安排。
可她聽著還是難免心疼,他那時也才十幾歲而已。
回到東宮后蕭容滿腦子想的都是那時的阿淮孤軍奮戰,只為博一個前程,回來接她,以致於午膳用的不多。
楚淮回來后聽聞還以為她是和陸綺相處難受了。
「既是難受,下次就別去了。」身子本就不好,見一次少吃一點還得了。
「不是,我還挺喜歡和她相處,很寧靜、舒服,我午膳吃的少是因為在外邊用了點心。」蕭容靠在他懷中,沒提那些事,阿淮不願意告訴她的,那她就當不知道,要不然阿淮該怪陸綺多嘴了。
「真的?我摸摸看。」楚淮伸手就要去摸蕭容的肚子。
「啊哈哈,你別,好癢啊,」蕭容立馬拱起了身子,彎腰笑著拉住他的手,「你別摸,癢啊。」
「我真的吃飽了,不許摸。」蕭容捂住他的雙手,癢的她眼角泛起了淚花。
「是真的吃飽了就好,別委屈了自個。」楚淮不再亂動,抱緊了她。
「知道了,」蕭容彎了彎唇,語氣雀躍,「我又不是小孩子,我還和她約好過兩日去巡視鋪子,我不是不太會管家,她說有空教我。」
「阿淮,我對現下很滿意,不能相認也沒什麼,你別覺得我說假話,我是真心的,就這樣相處也挺好啊,除了不能喊她娘親,其他的好像沒什麼差別,她待我也好。」
楚淮略微頷首,「好,你覺得好就行,哪日你覺得不滿意了再說。」
「知道了,」蕭容別過腦袋親了他一下,笑嘻嘻的,「阿淮對我最好了。」
楚淮挑唇,「不對你好對誰好。」
蕭容多和陸綺相處幾次,那種不適感就沒了,兩人之間愈發親昵,陸綺還承擔起了婆母的角色,教了蕭容很多從前無人教過她的東西,又帶她認識了不少大楚權貴。
就在她覺得兩人以這樣的關係一直相處下去也不錯時,卻又發生了意想不到之事。
這日雨後,陸綺帶她去巡視楚淮名下的一個布莊,臨近年關,家家戶戶都要買布裁新衣,客人接踵而至,極其熱鬧。
蕭容低頭上台階,沒注意到身側突然衝出來一個人手中握著寒光閃閃的匕首,直往她腹部扎去。
事情發生的太急,蕭容甚至沒看清來人,胳膊就被陸綺大力拉扯了下,往後跌去躲開了那把匕首。
可陸綺卻因受力不穩,石階上又有雨水,腳底打滑摔了一跤,後腦磕在了石階上,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