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躲避
蕭容說出口才覺得這樣有些冒犯,連忙補救,擺著手道:「我不是說你是啞巴的意思。」
結果一說完,楚淮的臉色更冷了,眸色森然,能刺進人心裡去。
「……」蕭容險些咬斷自個的舌頭,怎的不會講話了呢,略懊惱道:「抱歉,我並沒有惡意。」
她當真以為楚淮可能是啞巴來著,畢竟被太子與七公主那樣羞辱,也不見他開口,若是會說話,怎麼忍得住嘛,不求饒好歹也要反駁幾句,可他不反駁也不求饒,宮裡早就傳遍了楚國來的質子是啞巴之事。
楚淮不曾理她,微垂眼皮,一手撐著牆壁,一手撐著雪地,想從地上起來。
手指陷入雪地,蕭容才發覺他的手真好看,十指修長,白如玉脂,只是可惜了,如今手背一片紅腫,這是發了凍瘡。
也是,楚國偏南方,想來冬日沒這樣冷,而他初到梁京,還未適應梁京的寒冷,昨夜想必是抄錄了一整個晚上,雙手不發凍瘡也就怪了。
他雙腿好像使不上力,才站起來一些,又跪了下去,楚淮悶哼了聲,好在是雪地里,她沒聽見膝蓋骨撞擊在石板上的聲音。
蕭容看了一眼他的膝蓋,是腿受傷了嗎?
「我扶你。」蕭容有些不忍,這裡沒有旁人,她幫他一下,想來不會被太子等人發覺。
「不必。」楚淮拂開她的手。
蕭容愣住,楚淮的指腹觸碰到了她的指尖,冷的像是一塊冰疙瘩,沒有絲毫溫度,讓蕭容的心口顫了顫。
他繼續在雪裡跪下去,不會被凍死吧?
楚淮又扶著牆試了一次,但再度失敗了,他又摔了回去,甚至比原先摔的更重,還濺起了一些雪花在蕭容的裙擺上,很快浸濕了那一塊花紋。
蕭容總不能看著他死在自個眼前,便想伸手扶起他,隨他說什麼,她只扶起便離開,反正他如今也追不上她。
可是這一回,楚淮沒再開口,而是用涼薄幽深的眸子盯著她,冷目灼灼,有陰冷殺伐之氣膠著,像是隨時待發的蛇信子,好似蕭容只要再敢往前半步,楚淮便能折斷她的手。
蕭容下意識縮回手,往後退了一步,有些被嚇到了,那個眼神,太駭人了!
她在宮中這些年什麼樣的眼神都見過,輕視、漠然、嫌惡、憎怒……唯獨沒見過像楚淮這樣的,如一把寒刃,能殺人與無形。
這便是書上所說的——能取人首級的眼神嗎?
蕭容不敢再靠近,心裡也有點惱,她可是冒著被太子等人發覺的危險想幫他,他卻如此不識好歹,還用那樣的眼神凶她。
她後退,楚淮便收回了視線,合眼躺倒在雪地里,好像是認命了,打算靜靜地等死。
蕭容咬著唇,心想這人當真是怪,不識好人心,她也懶得與他費口舌,提步離開,既然無需她幫忙,那便不要入她的夢質問她好嗎?
不再管他,蕭容幾步進了院子,往東廂房去,就在她的手觸到門扉,即將推開東廂房的門時,卻頓住了,楚淮的手居然比門還要冷,她若不管,他萬一死了,她算不算見死不救?
她深吸口氣,跺了跺腳,轉頭往西廂房去,將這事告知楚淮的侍從,讓長青去扶他,這樣,便不算她見死不救了。
看著長青去了院外,她才進屋開了半扇窗,坐在榻上喝熱茶,正好瞧見楚淮步履維艱的從院外進來,他竟也不要長青扶,寧願一瘸一拐的靠自個。
蕭容撇了撇嘴,楚淮可真倔,她還從未見過比楚淮更倔的人,都要死了,還不要旁人的幫助,他這樣的性子,在太子底下能活過今年嗎?
*
長青推開門讓楚淮進去,拿了茶盞去倒熱水,他正好在屋子裡燒熱水,看九皇子如此可憐,他便倒了一杯熱茶進來,「殿下喝盞熱茶。」
他不曾去南書房,也不曉得今日九皇子為何會摔倒在雪地里,看著像是受了傷,他沒開口問,並不關心,只要礙不著他便好。
楚淮在圈椅上坐了下來,雙膝處的的衣料顏色深了些許,不知是被雪浸濕還是被血浸濕,他半閉著眼,沒有多餘表情,也看不出痛苦之色。
「既然殿下回來了,那我便去膳房拿晚膳。」長青也不曉得要和九皇子說什麼,索性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