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依林望舒的廚藝,只做陸殿卿一個人的量,實在是小菜一碟,都沒太花心思就做好了。
做完后,他吃,她也從旁陪著簡單嘗了幾口。
林望舒笑問:「怎麼樣,你喜歡嗎?」
陸殿卿隔著餐桌,看著她的盈盈笑意,道:「很好吃。」
林望舒:「那就好,我就怕你見識太多,嘴挑,看不上。」
陸殿卿神情認真:「不會,我一點不挑,你做得很好吃,比外面飯店好吃很多,我很喜歡。」
這話林望舒自然不信,不過她也沒說什麼。
她覺得陸殿卿幫了自己,他已經足夠有風度了,所以現在,她並不想和他鬧什麼彆扭。
會引向不愉快方向的話題,她能不說就不說。
就算有什麼不高興的,她都可以稍微忍忍。
於是她笑著道:「你喜歡吃就好,下次我再給你做。」
陸殿卿抬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等他吃差不多了,他動手收拾著桌子,隨口道:「你廚藝確實很好。「
林望舒:」那是因為我做過不少,做多了就提高了。
陸殿卿收拾碗筷的手頓了下。
林望舒想起什麼,嘆:「如果有下輩子一一」
陸殿卿靜默地等著她說。
林望舒卻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問道:「陸殿卿,我要用你的浴室洗個澡,方便吧?」
她說完這話,陸殿卿的神情便有些異樣。
他好像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最後還是緩慢地道:「當然方便。」
之後低聲補充說:「更衣室里有衣服。」
林望舒:「好的。」
說著,她先過去了更衣室,檢查了下,結果發現有幾疊衣服整齊地擺在那裡,女用的,有浴衣,也有睡衣,以及家常穿的一些衣服。
都是全新的。
她略默了下,想象著剛才陸殿卿那沉默又寡淡的面孔,忍不住想,他什麼時候買好放在這裡,至少之前那次是沒有的。
最近幾天買的?
可是他們已經鬧崩了,他難道還能存著什麼念頭?
如果說給別的女人買的,也不太說得通,他能在這幾天就發展出一個登堂入室的對象的話,也不至於這些年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了,更不至於還回去找她。
她這麼想了一會,也就拿起來睡衣和浴巾,過去了浴房。
這邊的浴房很奇怪,是石頭壘起來的高台,上面還漂浮著一個木盆,反正還挺有趣的樣子。
林望舒打量著了一番后,覺得太麻煩了,放棄了使用這個,旁邊有淋浴,她簡單淋浴就是了。
等洗完澡后,她擦乾淨,換上睡衣,準備出來。
出來前,她略猶豫了下。
她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彼此年紀都不小了,不需要扭扭捏捏,況且前面她已經撒下那樣的謊,就算他猜到了但是也沒說破,彼此心知肚明而已。
在這個前提下,要想走出那一步太容易了,一切都彷彿是順利成章的。
這本來也是她今晚的目的。
只是事到臨頭,她還是有些說不出的感覺,膽怯,異樣,緊張,或者別的什麼。
她最後想起自己和孟綢說的,他有錢有勢長得又好看,就算脾氣不太好,但那關她什麼事,玩一玩總是不會虧的。
她攥緊了拳,鼓起勇氣,終於走出去了。
這時候,陸殿卿已經收拾好了桌子,他看上去是一個有些潔癖的人,把一切都收拾得一塵不染。
他聽到了她的動靜,轉身,看向她。
四目相對間,彼此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林望舒甚至看到,陸殿卿清冷的眸子在逐漸升溫,變得滾燙。
這讓周圍的空氣都彷彿熱了起來,林望舒甚至覺得口乾舌燥。
她乾咽了一下,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讓自己駕輕就熟。
於是她輕笑了下,用一種刻意裝出來的隨意語氣道:「你去洗洗吧。」
陸殿卿沒說話,徑自走向浴室。
就在他走過她身邊的時候,她笑著提醒:「我不想用安全套,所以記得洗乾淨一些。」
陸殿卿垂下眼睛,低聲說:「好。」
只是一個字,但是她可以聽出來,他聲音沙啞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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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略有些拘謹,一直不出聲,連呼吸都壓抑控制著,絲毫不露端倪。
這讓林望舒很驚訝,也有些無法理解,感覺一切像是電影慢動作。
她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只好隨他。
一切都很潦草,也很莫名,兩個人四目相對,林望舒尷尬,也有些莫名的緊張。
他安靜地看著她,沒說什麼,她以為就這樣了,結果又開始了。
他好像不太甘心。
彷彿驟然解禁的洪流,勢不可擋。
很放得開,該做的都做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凄風苦雨地吹打著窗欞,屋子裡卻是慵懶的倦怠和舒適,林望舒渾身沒一點力氣。
陸殿卿保持著那個抱著她的姿勢,臉埋在她脖頸間,一直沒動。
林望舒覺得他沉,想把他推開,但是他卻把她抱得很緊,她綿軟無力,絲毫不能推動他分毫,也就罷了。
林望舒這麼躺著,無意識地張開唇,輕舔了下他的肩膀,那裡帶著一點濕鹹的汗味。
當她這樣做的時候,能清楚地感覺到他逐漸緊繃起來。
林望舒微睜開眼,看著上方雕刻精美的房梁:「陸殿卿,我要向你坦誠一件事。」
陸殿卿的聲音低沉到只有氣音:「嗯?」
林望舒:「我騙了你。」
陸殿卿微抬起,之後重新俯下,薄唇溫柔細緻地貼著她細白的頸子啯,邊吃邊沙聲道:「騙了我什麼?」
林望舒:「其實那晚我們什麼都沒發生…」
陸殿卿:「你現在可以說說你施展陰謀詭計的過程了。」
林望舒摸著他的腦袋,道:「那天我回雷家是想拿一個重要的東西,結果大吵一架,從他們家出來之後恰好遇到你下車,你喝醉了,走到我面前一直看著我,還伸出手,想拉我的手。」
「你看著我的眼神,讓我心裡感覺很不一樣,讓我想被你緊緊抱住。那一刻,你醉了,我卻可能瘋了……你的人要把你領走,我沒讓,我牽著你的手帶你進了院子,你醉得很厲害,很聽話,對我百依百順,我就把你的人打發出去了。」
陸殿卿聲音悶悶的:「然後呢?」
林望舒嘆道:「後來你握著我的手睡著了,我看著你睡覺的樣子,就是很想坑你一把,我要拉你下水,我要讓你抱著我,我要讓你陪著我一起瘋。」
「一切現場都是我偽造的,為了偽造那個現場我撕衣服撕得指甲都差點斷了!摳了好幾下大腿,我疼死了!」
她沉默了一會,突然在他耳邊輕笑著說:「你看,你真的上當了,我們現在真的做了……」
她對此很滿意:「已經弄假成真了,後悔也白搭了。」
陸殿卿白牙輕刮著她頸子上細膩的肌膚,啞聲道:「所以這次我確實上了你的賊船。」
林望舒:「對……」
她一臉得逞后的得意:「避孕套是不可能用的,避孕藥也是不可能吃的,也許我這次真懷孕了。如果我懷孕了,我就可以——」
陸殿卿:「就可以什麼?」
林望舒很老實地道:「這個暫時還沒想好,反正我肯定狠狠地宰你一把,我不是那麼好擺脫的,你會被我纏上。」
陸殿卿翻身,換了一個姿勢將她攬在懷中,修長的手指輕落在她平坦的小腹處,低聲說:「正好,我很需要一個孩子。」
林望舒好奇了:「你喜歡孩子是嗎?」
陸殿卿想了想:「應該喜歡吧,只是之前沒想過。」
林望舒側首:「那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陸殿卿:「不知道,都喜歡吧。我父母以前以為我是女兒,結果不是,他們有些遺憾,估計想要孫女。」
林望舒想起他父母,納悶:「你一直一個人住,怎麼不和你父母一起住。」
陸殿卿:「可能習慣了一個人。」
林望舒:「你是不是和你父母關係不好?」
陸殿卿幾不可見地蹙眉。
林望舒其實也就隨便瞎問,當下也就沒指望他回答,畢竟關係到他家人,他父親那麼高的位置,估計私事也不能隨便提。
誰知道過了一會,他低聲說:「也許吧……你知道很多年前我母親便離開大陸了,之後我父親也很忙,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在一起都是討論工作,許多事,我也和他們沒什麼好說的。」
林望舒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說,一時她也有些惆悵了。
當下嘆了口氣:「我和我媽關係倒是挺親近的,只可惜,我一直是一個讓她失望的女兒,現在我要離婚,還不知道她怎麼想呢,至於我爸——」
提到這裡,她便不太想說了。
她早就沒有爸爸了。
陸殿卿抬起手來,手掌扣上她的,和她十指相扣。
林望舒感覺到他有安慰的意思,便也收斂了情緒,這種事都是過去的事了,她其實也不太提,更不想在陸殿卿面前為了這個哭鼻子。
陸殿卿低聲道:「林叔叔出事的時候,我不在國內,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國外,不太知道國內的事情。」
林望舒:「我知道,你一直駐外,不過這也和你沒關係。」
陸殿卿看著窗外:「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我一直留在國內,是不是有一些事情就不一樣了?這其實怪我不好,我一直在逃避。」
林望舒只好安慰:「你在國外挺好的,現在大家都想出國,去國外增長見識多好,再說你原來的工作——」
她說到一半,便不提了,畢竟他的那些事,誰知道呢,也不是她能明白的。
陸殿卿笑了下,有些苦澀:「回想下,我的人生也是一塌糊塗。」
林望舒聽著這話,便覺得沒法接話了。
他如果還覺得他的人生一塌糊塗,那她呢,算什麼?人和人就是這麼沒法比的嗎?
她只好胡亂道:「你是不是因為沒結婚的事?你一直一個人,為什麼不結婚,你家裡不急著讓你結婚?」
陸殿卿神情微窒,之後才道:「也不是特意不結婚,就是沒遇到合適的。」
林望舒:「那你覺得什麼才是合適的?」
陸殿卿垂下眼帘,凝視著她,她很好奇的樣子。
他低聲說:「應該是自己喜歡的吧,我不會在意她是什麼樣子,也不會在意她是什麼人,只在意她是我喜歡的。」
林望舒有些意外,她一直覺得他很理智,理智到彷彿生活事業中的一切都像定好的鐘錶一樣在規矩地前行。
她以為就算他將來要結婚,那一定是強強聯姻了,要找個門當戶對的。
誰知道現在竟然說出這種話,一點不像他了。
陸殿卿卻已經問道:「你呢?怎麼想的?」
林望舒對這個問題不太想回答:「我被雷家煩透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順利離婚呢,我哪能有什麼想法,也沒想過以後的事。」
陸殿卿聲音溫柔,在她耳邊安慰道:「沒關係,我會幫你,會順利離婚,也能拿到你想要的。」
林望舒:「那就好……反正這是你說的,我就賴著你。」
陸殿卿唇角微翹:「好。」
林望舒重新想起剛才離婚的話題,嘆了口氣:「至於理想的結婚對象,我其實從來沒想過,畢竟我也沒想著再結婚……不過我可以想想下輩子,下輩子,我只有一個想法,一定要找一個會做飯的,讓他給我做飯吃!」
陸殿卿眷戀地貼著她的臉頰,低聲說:「可你今天還給我做飯了。」
他說完這話,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於是接下來,他就聽到她不在意地說:「你不一樣,我當然不介意給你做飯。」
陸殿卿神情瞬間僵硬,不過聲音依然保持著壓抑的平靜:「為什麼?」
林望舒嘆了聲:「我給你做飯,頂多給你做幾頓就行了吧,這不是為了感激你嘛,我又沒想嫁給你。但是我如果結婚,那可能就要做一輩子飯,那怎麼行,我堅決不幹!」
陸殿卿掀起眼來,眸中已經結霜。
林望舒卻渾然不覺:「時候好像不早了,我是不是得回家了?如果不走,我就得給朋友打個電話,免得她——」
她還沒說完,陸殿卿磨牙的聲音響起:「林望舒,你是不是從頭到尾就想著利用我,利用完就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