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交給你了(求訂閱)
下午的繪畫課果真如唐促事先設想的那樣,教繪畫的老師跟大家講了一些基本的繪畫技巧,唐促覺得那些熟悉的詞句讓他回憶起了上初中時的美術老師。
那是個身材嬌小二十多歲的年輕女老師,留著短髮,笑容甜美。
一晃他都快高中畢業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唐促心裡這麼想著的時候,繪畫老師的教學環節也暫時停止了。
教室中間的空地上被擺放了一個很大的白瓷瓶,這是用來讓學生做素描用的。
學生們也可以選擇不畫花瓶,本質上來說,這裡的用具學生們都可以隨意使用,選擇也相對自由,畢竟今天只是開業第一天的免費體驗活動,正常是要花錢才能來參加的。
旁邊有畫筆和顏料之類的東西,倒是準備齊全。
花了錢當然可以隨心所欲,又不是來這裡坐牢的,畢竟平日里的工作學習生活已經足夠讓人覺得身心俱疲了。
唐促手上拿著根鉛筆,他沒去用各種顏色的顏料,因為覺得很麻煩,畢竟他又不需要發照片在朋友圈裡以此表達自己的私生活是多麼充實且有情調。
教室里基本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唐促一行四人還算年齡小的。
周圍顯得很安靜,大家都很少說話,基本只有畫筆與白紙接觸時發出的沙沙聲響傳出。
唐促沒特意想畫什麼,在這個立冬里,他想要過得與眾不同,想要過得有紀念意義,畢竟這象徵著他和秦箏在一起展開的新生活。
他起筆在白紙上認真畫著,那是他曾經去過的地方,那裡有一座世人不願提及的奈何橋,橋下是一條忘川河,橋邊站著位終日與人盛湯的孟婆。
那裡有草地,草地上有零落的紫白色小花盛開著,這種生機勃勃的景象,或許與那裡的氛圍不太相符,唐促卻覺得恰到好處。
他當然沒畫得那麼細緻,他只是畫了一座河上的橋,一座他見過卻沒上去過的橋。
全程都很流暢,唐促幾乎沒有停下來過,彷彿那座不存在於世間的奈何橋就在他的眼前一樣。
「促哥,畫的不錯啊。」
一旁的常樂將頭探過來,對著唐促誇讚道。
唐促絲毫不為所動,他心裡清楚,就算他只是畫一個老丁頭,常樂也會誇他的畫線條簡約。
常樂眼中的他總是蒙著一層美好的濾鏡,自童年開始的崇拜至今為止從未消散過。
「促哥,這是哪裡的橋啊,我怎麼沒見過?」
常樂又接著問道,唐促看他一臉好奇模樣,微微張口,卻又立刻閉上了。
他欲言又止,最後也只能說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我希望你別見到它。」
「咋地,這橋是承受不住我的電動三輪車還是承受不住我啊?」
「它承受不住林初墨的思念。」
「哈?」
常樂一頭霧水,唐促只是微微一笑,很快就終止了這個話題。
立冬是個好日子,美好的冬天已經到來,他還要跟家人朋友們度過一輪又一輪的四季輪轉。
地府什麼的,提起來未免太掃興了。
坐在唐促另一邊的秦箏只是瞥了一眼他的畫,便知道唐促在畫什麼東西了。
「晚上我給你煮湯喝,現在就別想著那座橋了。」
秦箏語氣隨意,唐促只是笑笑,這樣也好。
孟婆教給秦箏的茶湯味道很好,讓人回味無窮,哪怕外表看上去清澈如水。
唐促也趁機看了一眼周圍其他人的畫,常樂畫了個五顏六色的太陽,用顏料畫的,每一道光的顏色都不一樣,也就唐促能認出那是個太陽。
林初墨畫了常樂的素描,唐促的評價是畫里的人要是常樂,他現在估計已經是炙手可熱的大明星了。
秦箏就厲害了,她在畫老丁頭。
「你是來砸場子的嗎?」
唐促小聲對著秦箏滴咕著,秦箏卻不以為然。
「這裡是很自由的。」
「……」
算了,她開心就好。
四人並未在這裡逗留太久,下午三點半的時候,他們就一起離開了這裡。
此行總結下來,唐促的評價只有一個,那就是藝術氣息不是組團聚在一起就能憑空出現的。
還好沒花錢,要讓他花錢進去,他都不如買鞭炮聽個響。
說起來離過年也沒幾個月了,到時候多買點鞭炮煙花,大家聚在一起團團圓圓過個年,多好。
「促哥,接下來咱幹嘛去?」
出門在外,常樂以唐促馬首是瞻,這是潛意識裡的習慣,哪怕林初墨就在旁邊,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唐促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被常樂聽出了其他的事情。
「叔叔阿姨回來了?」
「你小子這個機靈勁兒怎麼不用在學習上呢……」
唐促吐槽了一句,算是默認了。
「怪不得你惦記跟秦箏結婚的事情,這是想儘快得到見證嗎?也對,正所謂夜長夢多……」
常樂話還沒說完,就被唐促在屁股上踢了一腳。
「別扯犢子,我們回去了。」
唐促說完牽起秦箏的手就準備離開,臨走之前他對著林初墨禮貌點頭微笑,秦箏也對著兩人揮手道別。
唐促的手指在秦箏指縫間穿過,十分自然的與後者十指緊扣。
他抬頭看著萬里無雲的天空,突然開口。
「延期了。」
「什麼延期了?」
「跟你求婚的日子,我想延期到這個冬天下第一場雪的時候。」
唐促的嘴角帶著微笑,秦箏扁了扁嘴,弄了半天還是這件事……
她眼珠轉了轉,嘴角也勾起了一抹俏皮的弧度。
「那要是不下雪呢?」
「那就是老天爺不想讓我們結婚唄,天意難違啊……」
「……」
秦箏沒想到唐促會這麼說。
她還以為唐促會說就算搞人工降雪,這個雪也必須得下。
什麼天意難違,不是還有一句話叫做我命由我不由天么……
秦箏越想越氣,忍不住瞪了一旁的唐促一眼。
唐促不急不惱,他只是表情認真堅定看著身旁的栗發少女。
「會下雪的。」
秦箏當然知道沉城冬天會下雪,不用唐促說她也知道。
「我向你保證,雪落在你肩上的時候,你一定在我懷裡。」
唐促一邊說著一邊握緊了秦箏的手,秦箏看著他那張堅毅的面龐,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只能抿著雙唇,在心裡默默祈禱這場初雪早日到來。
它能了結唐促的心中執念,也能宣布自己的此生歸屬。
晚上唐雨和三更不在家吃,唐促倒也沒想著去沐兮家湊熱鬧,雖然他知道再過沒多久沐寧就要打電話給他讓他也過去吃飯了。
家裡還有龍崽和阿梓呢,他們回家包餃子吃就得了,反正平時都是他們四個人一起過日子。
一起包餃子這種事之前他們就一起做過,所以也算是熟能生巧,大家配合默契,在黃昏到來之前就已經將晚上要煮的餃子包好了。
萬事俱備,只待開飯。
然後唐促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看著上面的來電用戶名字,心想自己猜的果然沒錯。
「沐叔,我跟秦箏在家包餃子了,就不過去了。」
「下回我找沐兮玩的時候,再去你們家好好大吃一頓。」
「好,再見。」
唐促帶著笑臉幾句話熱情應付了沐寧,等他重新回到客廳里的時候,秦箏和阿梓正坐在沙發上有說有笑的聊天。
唐促下意識瞥了一眼客廳角落裡的狗屋,龍崽不在。
沉城犬王難道出門辦公事了?
唐促不這麼覺得,憑藉他對龍崽的了解,他心裡很清楚,龍崽這沉城犬王當得就跟甩手掌柜一樣,犬族裡除非是特別緊要的事情他才會趕過去處理,平時大小事宜都交給長老們負責,要不然之前也不會發生犬族內亂那種事。
唐促在家裡繞了一會兒,很快便在秦箏之前居住的客房裡尋到了龍崽。
此時的龍崽正站在窗邊,唐促還以為他有心事,走過去一看才發現龍崽正在伸手觸碰著紗窗。
在龍崽手指縈繞的澹澹光華下,原本破了個小洞的紗窗很快便恢復了完美狀態。
「你不去當修理工真是太浪費了。」
唐促的聲音在一旁悠悠傳來,龍崽對此不置可否。
以前唐雨和三更不在家的時候,這個家裡就唐促和他一人一狗一起生活著,家裡有什麼東西壞了的時候,龍崽就偷偷修好,所以唐促從前的獨居生活才會過得無比愜意,唐雨也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
「這都冬天了剛把紗窗修好嗎,未免太晚了一些吧?」
唐促無聊,對著龍崽打趣道。
「應該是最近壞的,再說了,你沒聽說過亡羊補牢的故事嗎?」
龍崽的這番話語倒是把唐促逗樂了。
「沉城犬王還懂文學典故?」
「我比你多活了那麼多年,比你懂得多也是很正常的。」
龍崽關上窗戶,窗外流進來的冷空氣也因此被阻擋在了外面。
天氣已經有些冷了,龍崽對於四季輪轉沒什麼特別的感悟,他不是一般的狗,甚至都不是一般的妖怪,不用擔心青春流逝。
唐促站在龍崽身旁看向窗外,街道上的車輛並不多,騎著電動車的外賣小哥倒是在短時間內出現了好幾個。
「你說以後我要是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到時候跟他怎麼說呢,你已經在我們家待了四十年了?正常狗哪有活這麼久的,傳出去的話,搞不好都得被電視台爭相採訪報道。」
唐促抿嘴笑著,想想龍崽陪伴他家祖孫三代的場景,還覺得挺溫馨。
「我可以不跟你們一起生活,我也沒必要跟你們一起生活。」
龍崽目光玩味看向身旁的唐促,唐促愣了一下,旋即腦袋搖晃得像個撥浪鼓一樣。
「那可不行,我兒子沒你陪著長大我不放心。」
「你又知道是兒子不是女兒?」
「兒子女兒都一樣,反正有沉城犬王在,我的孩子才能健康茁壯的成長,就像我一樣。」
「你剛不是還說我的身份不好解釋嗎,想想也是,能活二十年的狗已經是極為稀有的存在了,四十年確實不符合犬族的壽命。」
龍崽轉過身來背靠窗檯,頭向後仰著靠在窗戶上,黑白雙色的頭髮異常醒目。
他那副青年外表的臉龐絕對稱得上是英俊帥氣,而且沒半點痞氣,正氣十足。
「大不了就把知道你存在的人記憶抹除唄,到時候就跟別人說你是後來才出現在我們家裡的,重返二十歲。這種事應該很容易辦到吧,到時候我得跟我爸說一聲,讓他記得把這件事落實下來,免得出了岔子。」
龍崽聽著唐促嘮叨,總覺得這小子越來越像他爸了,他爸年輕時也這樣,結果現在更讓人覺得頭疼。
就是他給這父子倆慣得。
「龍崽,你能活多久啊?」
唐促忽然對著一旁的龍崽問道。
「很久很久,而且我身懷龍氣,非要說的話,我應該跟地府的牛頭馬面差不多。他倆不死的話,我肯定也不會死掉。」
「那你以後就做我們家的守護神,祖祖輩輩都被你看著長大,一狗傳三代,人死狗還在。」
唐促臉上的笑容非常燦爛,就像是小孩子一樣。
在龍崽面前他從來都是小孩子。
「我是簽了賣身契,賣給你們家了?」
「現在簽也來得及啊。」
唐促目光中帶著些許討好意味。
「你真的很愚蠢,你該不會以為你們人間的條條框框能束縛住我吧?」
「我知道,你是沉城犬王,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大妖怪,要不是在我們家紆尊降貴,搞不好現在已經在哪個山頭佔山為王,闖出一番大事業了。只不過你想想啊,獨孤求敗的日子也沒什麼意思啊,你有阿梓有我們,還有你犬族那群小弟們,這樣的日子就挺好了啊……」
唐促伸出手掌拍了拍龍崽的肩膀,口中語氣意味深長。
「以後我家的孩子就交給你了啊……」
唐促刻意裝作很成熟的模樣,讓人覺得忍俊不禁。
可龍崽沒有笑。
他只是安靜看著身旁的唐促,以及他伸出來的那隻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
這一幕對於龍崽來說似曾相識,因為當年的唐雨跟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唐促說過同樣的話。
連拜託幫忙的動作都一樣,這家人是有什麼專門套路自己的模板嗎……
龍崽沒有回答,他只是緩緩閉上了雙眼,思緒彷彿回到了與唐促初見時的那天。
襁褓里的嬰兒看著他笑,他卻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
他是大名鼎鼎的沉城犬王,也是守護這一家人的騎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