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犧牲
「秦漸先生，我已經不是人了。」
張簡解開自己的袖扣，在他的襯衣之下，居然帶著一條運動袖套，擼下袖套，他的手腕上露出了一道可怖的青筋。
青筋透出體表，正在隨著心跳搏動。
「即使是在與妻子親熱的時候，我也從不將袖套摘下，這個秘密，我本來想帶到棺材里去的。
「夢中泥就算只剩殘軀，它畢竟也是九級災獸，與它接觸久了之後，人類的身心都會被污染，漸漸變成一個怪物。
「而且這種污染是不可逆的，甚至還會遺傳給自己的後代！
「心揚基地內部，已經處理了很多被污染的員工了。」
張簡面如死灰，秦漸感受到了他深深的絕望。
「因為這樣，我本不想要孩子，自己已經是個怪物了，何必要讓孩子生來受苦呢？為此，我甚至在結婚之前，就跟妻子做了約定，婚後不要孩子。
「可是意外還是發生了，我的妻子懷了孕，事已至此，我只能豁出這條命，將心揚基地的事情舉報出去，希望御獸聯盟官方能有辦法，救救我的孩子。」
張簡的想法很簡單，秦漸卻從中體會到了他的決然。
用自己一條命，換孩子一個出路。
秦漸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只剩下一句：「為什麼不早點做呢？」
「因為心揚基地給的錢多啊。」
張簡苦澀說道，「我本來就是窮人的孩子，心揚基地給的錢，足夠買下我這條命了。」
秦漸已經不知如何回答。
生命很重要，可是對於一些人來說，活著反而是種折磨。
如果張簡沒有那個孩子，生命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秦漸最後只能給予祝福：「希望結果能比想象中更好。」
「可能吧。」
張簡其實並沒有抱什麼希望，「現在我將一切後事都已經處理好了，就算以後沒有我，我的家人也可以衣食無憂。
「只要孩子可以健康長大，我的犧牲就沒有白費！」
遠處傳來了車輛的聲音。
秦漸看去，是沈緣來了。
車停下，沈緣帶頭，車上還跟著兩個天斗人員。
看到張簡，沈緣也很訝異：「你是心揚基地的那個培育師！？」
張簡苦笑道：「原來你是天斗的人，早知道我就直接聯繫你了。」
沈緣帶走了張簡，秦漸看著車輛離去。
他輕聲說道：「張簡先生，希望我們還有見面那一天。」
……
第二天，秦漸早起，為明天的英靈節做準備工作。
面具還沒有到，但相應的服裝已經沒問題了。
秦漸看著掛在牆上的那件山海袍，穿這件就很好。
夠神秘。
還不會撞衫。
為阿斗和小布準備好相應食物后，秦漸給自己下了一碗面。
下面方便。
打開電視，是北陵市本地新聞。
電視熒幕中，小高記者依舊魅力不減，她的身後，是心揚基地以及一群聯邦執法人員。
「昨日，有關部門得到線人舉報，心揚基地豢養災獸，今日凌晨，天斗部隊緊急出動，對心揚基地進行了臨時檢查，確實在心揚基地地下發現了實驗室，但暫未發現相關災獸。
「天斗部隊的調查將繼續進行，小高記者持續為您報道！」
秦漸唆了一口面，心中感慨，動作好快啊！
心揚基地做什麼不好，偏要和災獸扯上關係。
根據騰龍聯邦的規定，只要任何事情只要沾染上災獸的身影，立刻就會有天斗介入調查，天斗從來都是疑罪從有，先把你逮住再說的。
當然，每一次天斗的行動，事後都必須及時對外公開，如果發現弄錯了，也是一連串的麻煩。
這次如此雷厲風行的行動，想必已經掌握了關鍵性的證據。
不知道張簡現在怎麼樣了。
秦漸回想昨天的對話，還是有些感慨。
為了還未出世的孩子，一個人居然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秦漸難以理解這種感情，他爸爸生前工作繁忙，兩人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一次面，要說父愛，秦漸還真沒怎麼體會過。
至於母愛，他媽媽更是在秦漸出生時就去世了。
說來可笑的是，秦漸甚至不知道媽媽叫什麼。
秦漸能長這麼大，真是奇迹。
仔細想想，自己好可憐啊！
秦漸放下碗筷，看著一旁沉迷乾飯的阿斗和小布，臉上卻露出一絲微笑。
當然，自己現在也不孤獨就是了。
……
今天學校里的學習氛圍約等於沒有。
儘管報考大學在即，但面對明天的英靈節，大家的心還是野了。
老師也沒掃大家興，罕見的沒有拖堂，放學就放學生回家。
秦漸仍舊按照慣例訓練到晚上才回家。
洗漱完畢，就早早入睡。
再睜開眼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英靈節，到了！
秦漸激動起床，想要去外面看看面具到了沒有，沒有就自己去店裡拿。
可這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是沈緣。
接過電話，沈緣的語氣無比凝重：「秦漸，你看一下新聞！」
秦漸有些疑惑，但還是打開了電視。
電視里，顯示的是北川河邊，正在現場播報的是一個不認識的記者。
「今日凌晨，北川河邊發現兩具女屍，經過法醫鑒定和治安局確認，死者身份確定如下：
「何秋菊，女，56歲，北陵市下城鄉人，務農為生；蘇梅，女，28歲，北陵市南城人，御獸醫院護士，去世時已懷有身孕。
「兩名死者關係確定為婆媳，落水第一現場已經找到，發現了第三人的腳印，根據初步推斷，該腳印的主人為男性，身高大約一米七五左右，體重六十到六十五公斤。
「此外，我們此時仍未與家庭的男主人取得聯繫，按照鄰居透露，這幾天男主人皆未露面，且一周前家裡曾經傳出過妻子的哭泣聲和母親的叫罵聲。
「記者與治安局已經多次聯繫，但仍未聯繫上家裡的男主人，現將男主人信息公布如下：
「張簡，男，30歲，心揚基地培育師，身高一米七四，體型偏瘦，如果有見到此人的，請儘快與治安局聯繫！」
隨後，新聞上公布了一張照片。
看著那張照片，秦漸只感覺到手腳冰冷，連手機都沒有拿穩，摔在了地上。
照片中的人帶著半框眼鏡，兩天前還和秦漸說過話。
「只要孩子可以健康長大，我的犧牲就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