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刺殺
「朕這一身如何?」
江寄從死牢出來,身上沾了味,而上一世他每次去雲棲宮前都會沐浴更衣,習慣使然,他做不到沾染著污穢去雲棲宮,便回了乾清宮沐浴。
沐浴完,想起他離開雲棲宮前,顧綰和他確定他晚上要過去時,專註盯著他的那雙瀲灧眼眸,他忽然有些緊張,看到王瑞給他拿來的石青色暗金龍紋袍衫也不滿意起來,自行去檀木櫃里選了一身。
皇帝常服顏色挺多,款式也各有不同,但江寄挑剔起來便覺藍靛,絳紫過顯眼,玄色,石青太暗,玉色過素淡。江寄猶豫許久才選了身月白常服,襟邊袖邊刺金龍紋,配白玉龍紋腰帶,發冠也用玉冠,等一切弄好,他對鏡照了下,大概是太過厭惡狗皇帝,他看著鏡子中的那副面孔,只覺懨煩,那還欣賞得來,只能問身邊王瑞。
王瑞跟著蘇文海也親自近身伺候過皇帝兩年,還是第一次見皇帝這麼在意著裝,他不敢怠慢,仔細看過一遍,贊道:「陛下這一身顏色正好,更襯得龍章鳳姿,器宇不凡。」
擔心話說太多過於奉承,反而讓人不信,王瑞適時停下來,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娘娘肯定喜歡。」
聽到那聲娘娘喜歡,江寄眼眸微動,唇角也略起弧度,但再看一眼鏡子,裡面那張臉依然讓人厭惡,還不是他那張臉,他又冷了臉,神色透出懨戾,不再說什麼,轉身往外去了。
王瑞見他疾步往外走,以為他是著急見顧綰,沒多想,趕緊追上去。
已經踏足過兩次雲棲宮,江寄不再似第一回那樣忐忑,抱著他剛摘的海棠,一路進了雲棲宮。
此時沉寂半日的細雨終於劃破層層密雲飄灑下來,暗夜漸漸來臨,雲棲宮上下已點了燈,正殿門口守著兩名宮人,見他過來,慌忙蹲身行禮,又要朝內稟告,卻被他抬手示意噤聲。
正殿里,顧綰正在白玉桌案前寫字,她素手執筆,白皙手指細長,根根如玉精心雕琢,垂首露出半側雪膩臉龐細緻柔和,看著便叫人心靜。
江寄站在珠簾外,一時捨不得進去吵擾她。
顧綰練字本為靜心,但接連練了兩張大字,也不見什麼效果,正欲擱筆放棄,突然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向她,不算灼烈卻不容忽視,顧綰手一頓,瞥眼看去,慢慢放下了手中筆。
「陛下。」
顧綰沒過去,也沒行禮,只站著喊了他一聲。
她不行禮,表明她是將早上的話聽了進去,江寄只高興,他輕應一聲,朝她走過去:「在練字?」
「嗯,想著陛下要過來,吩咐了瀾清晚一些傳膳,左右沒事,便練了會兒字。」
顧綰看一眼桌上落下一個墨點的字,她輕皺了皺眉,片刻才如常抬眸回他,見他手裡抱著的海棠,頓了頓,又問一聲:「外面下雨了?」
「嗯。」
江寄視線隨著她的視線落到手裡的花上,沾了濕雨,朵朵輕綻的海棠越發嬌艷,只不適宜就這麼遞給她。
想了想,江寄喊了王瑞,讓他去取瓶插上送進來,拿帕子擦過手,他才再次走向顧綰,去看她寫的字。
顧綰卻在這時擋住了他:「陛下來得正好,聽哥哥說,陛下一副字值萬金,不知臣妾可有幸目睹一二。」
顧綰說著,順手收了桌上寫滿字的紙,另取了一張雪白宣紙鋪上去。
江寄聞言微頓,他上輩子替皇帝掌了兩年朝,倒會仿他那手字,但僅限用於批紅,真要寫大字,仔細去辨認就會看出不同來。
但看著顧綰那期待的神色,江寄輕捻指節節骨,終是接過筆,問她:「寫什麼?」
顧綰愣了下,隨即笑道:「陛下隨意即可,寫什麼臣妾都會好好收藏,這可是陛下的字。」
江寄抿抿唇,壓著心頭突起的澀然,提筆在紙上寫下貴妃多福幾個大字。
......「臣妾多謝陛下祝福了。」顧綰沒料到江寄會寫這麼幾個字,愣了瞬,才牽起唇笑著道謝。
多福。若不遇到他,她才是多福。
因為這幾個字,顧綰也沒心思再仔細看江寄的字,只稍稍瞥了一眼。
皇帝的字顧綰見過,前世後面兩年,皇帝時不時抽風會來雲棲宮。顧綰不理他,他無所事事就在她面前寫字。
寫完還讓她看好不好。
也是那會兒顧綰才知道,皇帝最自豪的就是會一手好字,據他自己說,先帝一直因他克人傳言對他不喜,便是被太后養到膝下,也視他為無物。
直到他在先太后大壽上送出一副萬壽圖,先帝才漸漸注意他,等發現他寫得一手好行草,更開始看重他。
大概是不喜歡的人,對他的字也是不喜歡的,顧綰覺得她還是喜歡江寄為她默寫往生經。
收起字,顧綰讓瀾清安排人傳膳上來。
也不知是不是溪月去小廚房說過自己口味,今夜小廚房的膳食味道要比前兩晚好上許多,便是心緒不佳,顧綰也用得比前面兩日要多些。
用過膳,顧綰又讓溪月將她先前特地去小廚房燉的銀耳紅棗蓮子羹端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