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試問(兩更合一)
「陛下。」
見江寄懷裡抱一捧杏花已經到廊檐下,顧綰只能放棄讓衛瞾躲一躲的想法,她低聲和衛瞾說一聲蹲身低頭便去了門口。
江寄這些日子除處理政務大都歇在雲棲宮,對顧綰已不似最初那般拘謹,見顧綰要行禮,他快一步過去托起顧綰拉過她皓白雪腕往內走,又語氣和緩和她道:「先前聽宮人說杏園那邊花開得正好,便去摘了些。」
顧綰視線落去江寄手上一瞬,和他往常帶來的各類花相似,連花枝都精心挑選過,花桿筆直,長短有節,枝頭一簇簇簇簇潔白中帶紅韻花瓣綻得正燦,如雲如霧,霎是喜人。
「是開得好,看著便喜人,不過陛下下回再帶花兒來可得等兩日了,臣妾這兒沒瓶裝了,您瞧,臣妾這屋子如今像不像花坊。」
顧綰自江寄手裡接過花,又素手輕抬指了指紫檀浮雕玉屏下方,高低一致的近十隻灑藍瓶里裝的都是這些江寄這些時日帶來的花。
綠梅,海棠,李花,白玉蘭......多得似要將整個後宮有的花類都搬過來,因是皇帝摘來的,溪月和瀾清都看護仔細,這麼些日子也沒怎麼謝去,看起來熱鬧喜人,整個屋子都迎著花香。
「許多都太久時間了,不新鮮了,晚些我過來將一些不好的挪出去。」
江寄順著顧綰細白手指指的方向看去,想了想回道顧綰。他喜歡看她收到新鮮花時眼裡不自覺流出的和暖柔色。
「那也行。」
顧綰只是為淡化人出現在她宮內一事,才刻意和緩氣氛,她也不阻攔皇帝獻殷勤,隨口應道。須臾,她輕吸了吸鼻,鼻尖輕漫一股清淺香息,不是她手上抱著的杏花香,那香沒有龍涎香濃郁,清冽乾淨,又餘韻留長,讓人聞之不忘,似深刻心底。顧綰聞著有些熟悉,但又說不來在哪兒聞過。
「陛下換香了?」
顧綰轉眸看向江寄,也是這時她才注意到,江寄今日給她的感覺也有不同,他今日著一身靛青的暗金龍紋袍,腰間別白玉,戴墨玉冠,沒什麼特別,但給人的氣息卻不同了,似乎更昳麗惹目,矜貴中添從容沉穩。
「你聞到了?」
江寄漆色雙眸微起亮色,他看向顧綰,大掌微握,問她:「這香可以嗎?」
這是他上輩子用的香,他依著對她的感覺調配無數次最終調製出來的,曾經還得過她無意間的誇讚。
前幾日他就重新調了出來,只是皇帝的衣物長時間熏染龍涎,換香似乎都淡不了那香息,反而香味混雜更不好聞,他只能等司衣那邊重製衣。
今日司衣那邊將衣袍替換好,他下朝過後沐浴過後便換上了。
這十幾日來朝夕相對,他慢慢變得貪心,希望她能一點點接受他,真正的他。
「嗯,清冽好聞,聞之難忘,這次的香製得不錯,看來臣妾也要讓人送一些來。」顧綰點頭贊道,是真覺不錯,少了那股屬於皇帝龍涎香氣息,面前的人都沒那麼讓她抗拒接近了。
「我讓他們送過來。」江寄明顯歡喜她所說,他語氣鬆快道。
這時,他眼眸輕抬忽然瞥見一側角落蹲跪在地上的人,倏地,他眸光一凝,如刃視線直直掃過去。
衛瞾在一旁聽著顧綰和江寄兩人竟旁若無人的你儂我儂,他手上青筋鼓起,恨不得衝過去大罵一聲:狗男女。
他抬眼想瞪那對狗男女一眼,卻猛地對上一雙煞戾黑眸,眸光陰煞似地獄修羅索命。
衛瞾心頭一顫,他慌忙垂下眼,攥緊手指冒冷汗,如霜寒意至後腦直竄向腳心。
「那臣妾等著了。」
顧綰神色輕鬆回一聲江寄,抬眸注意到江寄視線,她心頭微沉,捧杏花手指指尖捻緊,泛白。
「嗯。」江寄回顧綰一聲,視線慢慢自前方收回,似不在意問道顧綰:「這是雲棲宮的?先前沒見過。」
「不是。」
顧綰回一聲,她微沉了沉息又作輕鬆回道:「今早瀾清出去給我取貢緞,不小心摔了崴了腳,恰遇到這位小公公,便請了他替她抱回來。
我想著到底是幫了瀾清,便見見給個恩賞。」
「臣妾也是,只顧著和陛下說話,都忘了這事。」
顧綰笑說著,又狀不在意的朝衛瞾道:「既救了我雲棲宮的人,本宮便不會薄待,賞五十兩金,下去尋瀾清帶你去領。」
「謝娘娘賞,奴告退。」衛瞾垂眸回一聲,便趕緊自地上起身要退出去,但江寄的視線太過森冷駭人,衛曌想到那雙陰鷙眼眸,竟感覺自骨子裡生出懼意,讓他難以控制的腿軟,有些起不了身。
顧綰在一旁看著眉心再次蹙起,等他終於撐起身退出殿去和瀾清說話了,她一顆心才慢慢落回地,只見江寄視線落向正和瀾清交談的衛瞾,墨瞳幽深不見底,不知在想什麼,她眼皮又跳了跳。
「瀾清似乎對這人特別在意,我就想著見一見。」顧綰把花放去矮桌上,作不經意的解釋了一句。
這實際是她一早和瀾清說好的,她需要建立一個讓江寄和雲棲宮往來的橋樑,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法子快捷便利,也不易引起懷疑。
畢竟上輩子瀾清便是走了江寄的路子出的宮,皇帝也一直以為瀾清是江寄看中的人。
「特別在意?」或許是顧綰的解釋太過新奇,江寄不由轉眸看向了她。
「嗯。」
顧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瀾清雖才跟著我十來日,可我卻覺十分投緣,對她便關注些。今早她回來說起這事,我見她提到幫她的人時,語氣總不一樣,一貫沉穩的臉上神情也不一樣。」
「瀾清今年也二十有二了,臣妾總得對她打算一番。」
顧綰說到這兒,頓了頓:「臣妾先前聽說宮裡不乏有太監宮裡對食,先帝在世時,還甚為鼓勵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