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她生氣了
石青色綉飛鶴的佩囊,是她那日隨手拿來裝兩人結髮的,同當初江寄珍收她發的做法一樣,他將佩囊編織掛在脖頸上貼身帶著,一模一樣的平結繩,琵琶結橫編做封口,以防髮髻跑出。
江寄,是江寄,他真的是江寄。
顧綰眼眶發熱,淚不受控制的滾了出來,她說不清什麼心情,只知道她現在特別想哭。
就像一直苦苦追尋的總算剝開重重雲霧,覓得答案,心頭一直緊繃的弦總算能得到鬆懈。
更多的,還有后怕和慶幸。
若那晚他沒及時醒過來,她可能已經殺了他......
「貴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纏著皇帝帶你出去,為何皇帝竟受了傷回來?」
太后氣勢洶洶的來,可除了一個戰戰兢兢的太醫,便無人理她,太后這些年到哪兒都被人捧著,極少受到冷待,此時被江寄和顧綰冷著,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冒犯,當即朝顧綰怒道。
「朕外出狩獵遇到刺客,和貴妃有什麼關係。」
顧綰堅持幫江寄更衣看傷口,江寄拒絕不了,他貪念此時這零星哪怕水中月的暖意,視線一直注視著顧綰。太後來了,他只當帳里進了只蒼蠅,沒打算特別理會,只想趕緊將人打發走,但顧綰卻在這時解開了他衣襟盤扣,還看到了他藏掛在衣襟里的佩囊,他微有不自在,一時沒顧得上理會太后。
手背微熱的濕意傳來,他一頓,轉眸見顧綰紅了眼,他臉色冷下,朝太后道。
「朕還沒死,太后倒不用這般忙天荒地來打探消息。」
蕭聿被打入大牢待審的消息傳到壽安宮,太后就常來給江寄施壓,但在她頻繁召見完當年給德元皇后看病太醫,她便突然不再過問蕭聿的事,壽安宮似乎安靜下來,只和宰輔府的聯繫更頻繁,而宰輔府開始同江西寧王府,閩南安王府出現信件來往。
雖暫時一些太后憂思小輩的雞毛蒜皮小事,但傳遞信號已漸明顯。
太后聽到皇帝遇刺消息,便趕緊趕了過來,其中用意稍一想便知。
「皇帝,你這是什麼話?哀家聽聞你受傷了,趕著來看你還成了哀家別有用心?」太后似被戳中什麼隱秘心思,她指了指江寄怒道。
「既如此,太后也看過了,可以先回去。」江寄語氣不耐,直言道,或許是他留給自己的時日不多,如今他半點不想應付這些無關緊要之人。
「你......」
江寄太過不客氣,太后氣得手抖,她險些忘記這番前來用意,要和江寄嗆起來,但大概這些日子她在江寄這兒碰過的釘子太多,太后看到江寄冷凝的臉,她忽然不敢和江寄直接對上,她瞪著江寄半晌,最後沉一口氣,似示弱道:「哀家真是白養了你!」
說完,她一雙微鬆弛耷拉的眼瞥了眼惠妃。
惠妃一直是個聰慧的,一接到太后眼神,她便上了前,和江寄一福身柔聲道:「陛下傷得可重,太後娘娘關心則亂了,主要先前淑嬪妹妹在回自己營帳路上被一隻不知道是什麼的異獸襲擊,若非得一個路過小太監所救,臉都險些毀了,這一聽到陛下也似被異獸咬傷,才慌了神,也不是在怪貴妃娘娘。」
「這邊營帳也出現了那異獸?」顧綰先前一直沉浸在自己險些將江寄誤殺了的自責情緒里,聽到惠妃的話,她才慢慢回過神。
先前在林子里,江寄捂住了她的耳,但兩人隔得近,江寄的話她還是聽清了,刺客是寧王世子衛潛的人。
顧綰不知道江寄前世什麼時候重生回來和狗皇帝換了魂,也不知道他後面發生了什麼,但以他的能力,回來后提防寧王府,知道寧王府密私也正常。
他說的訊息不會有錯。
那群人是衛潛安排,異獸也屬於寧王府,現在營帳這邊出現異獸,是不是說明衛潛躲在這邊,或許就在沈柔帳營......
那江寄可知道?若是知道了,他為何沒有動作?先前回到營帳,他只吩咐了王瑞去盯狩獵場的情況。
「是啊,原本聽到陛下受傷,淑嬪妹妹一定要來看陛下的,只是太后看她嚇得臉色煞白,不放心,才沒讓她來。」
惠妃語氣一如既往溫婉,話似乎也沒問題,只聽著卻怪異刺耳。
「哦。」
顧綰應一聲,沒再多說什麼,只讓開身請一旁太醫給江寄看傷。
惠妃見顧綰突然不搭理人,臉上溫婉的笑有些掛不住,但見太醫給皇帝除去衣衫,露出那血肉模糊,抓痕斑駁深陷的傷口,她一駭,趕緊撇開了頭。
她是閨閣女子,平日一點小傷痕都不曾受過,看到這傷口只覺噁心嚇人。太后也看不得,厭惡的撇開了眼。
只顧綰,盯著那還在往外冒血的傷口,手狠狠一顫,卻沒移開眼,她泛紅眼眸直直盯著那傷,似乎要將那傷痕印在心裡。
江寄注意到顧綰神色不太好,抬手輕捏了捏她手:「怎麼了?」
顧綰回過神,搖了搖頭:「沒事。」
她說完,微撇開了臉,不讓人瞧見她又忍不住泛紅的眼。
若不是她,江寄不會傷著。
兩人旁若無人,太后見打探不出什麼消息,又實在噁心帳內厚重血腥味,她忍耐一瞬,說:「既然皇帝要上藥,那哀家晚些再過來。」
似想起什麼,她又問一句:「皇帝受傷了,今日狩獵可要取消?」
「不必,朕已經讓王瑞去說,狩獵繼續,晚些朕也會親自封賞。」江寄淡淡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