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秀個恩愛
江寄音量不高,語氣輕淡就似在說今日天氣,但他長身挺立在殿內,渾身威勢凌冽,目光冷掃一眼都叫人感到背脊發寒,毛孔悚然。
這不是皇帝第一次說要降淑妃品。幾個月前在壽安宮淑妃將沈柔臉罩摘下,讓沈柔接受不了斑駁一張臉露在人前恐懼暈倒,皇帝就發怒要降淑妃品。只當時皇帝顧及暈倒中的沈柔,又有太后在一邊施壓,這事最後揭了過去。
但這次,大家都能明顯感覺到,不一樣了。
殿內突然靜下,只偶爾能聽見微風卷珠簾的細微輕響。
淑妃臉色泛白,她抬頭想說什麼,但對上江寄那陰惻惻的神色,她喉嚨忽然被堵住說不出話來,只能倉惶求助看向太后:「姑母。」
太后皺了皺眉:「皇帝......」
「伊芙宮太過奢貴,已不適合一個嬪位。」
江寄大權在握后,偌大的皇宮除了顧綰的雲棲宮沒動過,別的宮殿他幾乎能拆的都拆了,能毀的都毀了,壽安宮裡的地磚都被他令人撬去賣了充軍餉用,他一點不想再在這曾經廢墟的地方耽擱,也懶得與太后費口舌,徑自道。
「朕看含霜殿那邊還不錯,淑嬪便搬去那吧。」
含霜殿,先帝失寵嬪妃住的地方,先帝去后,太後下令將先帝一干失寵無子嬪妃都送去了寒峰寺為先帝修行祈福,含霜殿就此空置下來。
許久沒人打理,院中雜草都長得有人高了。
搬去含霜殿,形同入冷宮。
「哀家不許!」
太后再坐不住,她手一抬,寬袖掃倒茶盞,黃澄茶水迅速流滿桌面。
「德元是淑妃親姐,姐姐的東西,做妹妹的留在身邊,戴一戴以表思念有何不對。」
「至於旁的……」
「看來太后十分贊同朕所說,既如此,太后又為何平白去冤枉為難貴妃?」
江寄不在意笑一下,視線掃向太后:「還有旁的?旁的什麼?」
「淑妃那些事,朕以為太后該心裡有數,並不冤枉她。」
太后臉色難看,顧及皇帝一向吃軟不吃硬,她若繼續為淑妃開脫,只怕皇帝下一刻就能拿出一系列淑妃違犯宮規的實質證據,介時非但不能保下人,她也會落得難堪。
再想到淑妃進宮后做下的那些事,太后冷靜下來,過了一會兒才說:「便是淑妃性子衝動,做了些許錯事,也罪不至此,含霜殿那個地方,哀家既然下令封了,便沒打算再開,這事皇帝不要再提。」
擔心江寄拗性子不同意,太后又看向顧綰:「哀家想,貴妃也不願剛進宮就看到這些吧。」
江寄突然發作蕭芙,是顧綰沒料到的。
皇帝這會兒才剛親政兩年,蕭家還勢大,便是有鎮國公府在,他在朝中行事也頗受掣肘,不然也不會在後宮百般容忍太后和蕭芙,為了保護沈柔,還不惜造她這麼個擋箭牌出來。
上輩子,還是在她傳出有孕后,蕭芙算計她落胎不成反害沈柔被安南王子衝撞,皇帝才頂著多方壓力憤怒將其打入冷宮。
她正思忖皇帝這番用意,兀然聽見太后的話,她濃卷眼睫輕顫兩下,抬眸見太后盯著她暗含警告的凌厲目光,她輕扯唇,不緊不慢道:「臣妾剛進宮,並不十分懂宮內事與規矩,連含霜殿在哪兒都不清楚。」
「不過臣妾自進宮起便認定,一切以陛下為先,任何事,臣妾都無條件支持陛下。」
太后一噎,顯然沒想到顧綰會這麼回她,她心頭慍怒,語氣也帶上幾分狠厲:「貴妃,你可想清楚了,這才是你進宮第二日......」
「太后又想做什麼?」
江寄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將顧綰護在身後,冷看向太后。
「貴妃事事以朕為先,難不成還錯了?」
江寄將顧綰牢牢護在身後,渾身氣勢陡然寒下,甚至隱隱透出殺戮之勢,太后心頭一跳,這還是她第一次在皇帝身上感覺到這般濃厚的雷霆殺意。
她莫名生出一絲不安,似乎有什麼脫離了她掌控。
到這會兒,她已經不再懷疑皇帝對顧綰寵和在乎已經超越對他有救命毀容之恩的沈柔。
「哀家自不是這個意思。」江寄態度太過強硬,太后不敢大意,她沉口氣,隱忍道。
「哀家只是覺得,貴妃進宮第二日,便鬧出風波,傳出去不好聽。」
太后話里用意明顯,但不得不說戳中江寄顧慮。
他不怕別的,這一世顧綰就算名聲再難,他也能護住她,只是,一個擁有一個壞名聲,並不是顧綰想要的。
他至今記得,顧綰從別人那兒聽說她在外名聲時,臉上那看似淡然實際輕嘲壓抑的笑。
「朕到不知,這事如何又與貴妃扯上干係了。」
江寄冷哼一聲,掃一眼正怨憤盯著這邊,注意到他視線又慘白著臉躲閃迴避的蕭芙:「既然太后說含霜殿關了不想開,朕便依太后。
伊芙宮讓淑嬪繼續住著,只裡面不合適的陳設得除了,晚些朕會派人過去收整,正好貴妃打算為城中乞兒置處落腳宅屋,用裡面的東西填補一二,也算朕添的一份心意。」
用椒房殿的物件去為貴妃行好事博名聲,這不止是懲戒了淑妃,讓她從此在後宮妃嬪中再跋扈驕傲不起來,也是狠狠踩了一回太后乃至蕭家。
太后勃然大怒:「皇帝,你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