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強硬
「去問一下叛軍,他們……」
滿城城牆上,吉勒塔布話還沒有說完,已經被浙江布政使李士禎厲聲打斷。
「都給我起來!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
李士禎大聲怒喝,連踢帶拉,將跪在地上的清軍將領,一個個懵懵懂懂的吼站了起來。
「那都是假的!你們也不想想,怎麼所有的人都陣亡了,一個活口都沒有!那都是易了容,都是假的!」
李士禎指著城外,大聲怒喊了起來。
「來人,給我把此賊射下來!」
旗兵弓箭手們拿起弓箭,目光一起看向了吉勒塔布。
「李大人,你要幹什麼?」
吉勒塔布眼睛瞪的老大,看著李士禎。
兩軍交戰,不斬使者,何況對方勢大。李士禎這麼做,難道要激怒叛軍嗎?
「吉勒塔布,要是失了杭州城,看你怎麼向皇上交待!」
李士禎額頭青筋暴露,厲聲咆哮了起來。
「可是那些屍……」
吉勒塔布按下心頭的不快,遲疑道。
要是讓皇上知道傑書死無全屍,他同樣罪責不小。
「沒有什麼屍體,那都是假的!皇上怪罪下來,自有本官一力承擔!」
李士禎立刻打斷了吉勒塔布的話語,指著滿城外的漢服騎士,雙目血紅。
「給我射殺此賊!違抗軍令者,立斬不赦!」
城頭的旗兵面面相覷,紛紛張弓搭箭,向城外的漢服騎士射去。
從城頭到護城河外邊,不過三四十米的距離,旗兵們的羽箭射在騎士身上和胯下的戰馬身上,羽箭紛紛落下,戰馬吃痛,調頭向後跑去。
漢服騎士努力勒住戰馬,回頭大聲喊道:
「城頭上的韃子,都聽清楚了。你們只有三天的時間。三天過後,大軍攻城,雞犬不留!」
騎士說完,緩緩打馬向己方營地而去。
「一群廢物!」
李士禎勃然大怒,他奪過身旁旗兵的弓箭,張弓搭箭,瞄準向回跑去的騎士,拉滿了弓弦。
「嗖」的一聲,羽箭呼嘯而至,正中漢服騎士肩膀。漢服騎士悶哼一聲,肩膀掛箭,打馬回了叛軍本陣。
「不知死活的叛賊!」
李士禎放下角弓,臉色鐵青。
城牆上的清軍將士,無人喝彩,一片寂然。
這樣激怒叛軍,對方一旦惱羞成怒,來個屠城,豈不是適得其反。
「韃子,你聽好了,你射我一箭,必有千萬箭奉還!」
果然,漢服騎士似乎不懼,回頭指著城牆上,大聲怒吼。
「再給我一支箭!」
李士禎面色陰沉,又要了一支羽箭,想要再次瞄準,騎士已經打馬走遠。
「算你這奸賊走運!」
李士禎罵了一句,把羽箭扔給一旁的旗兵。
義軍大陣,漢服騎士回來,忍痛下了馬,向王和垚單膝跪下。
「大人,無功而返,讓你失望了!」
「田二,你表現的夠好!不用自責!你胳膊沒事吧?」
王和垚看著田二,關切地問道:
沒想到旗人官員如此強硬,本來想詐點銀子,現在看來,踢到鋼板上了。
「大人,有鐵甲罩著,我沒事。」
田二趕緊充硬漢。
左右上前,取下田二胸前背後的鐵甲,放到了地上。
王和垚查看田二胳膊上的傷口,看樣子,箭頭並沒有多深,沒有傷筋動骨。
「快扶下去醫治!」
王和垚擺擺手,醫官和軍士一起,把田二扶了下去。
「魯縣令,你們知道,這位射傷我軍使者的旗人官員,是誰嗎?」
王和垚怒氣頓生,眉頭一皺。
「回將軍,此人是浙江布政使李士禎,是漢軍正白旗人。李大……士禎精明強幹,聽說很受皇帝的寵愛,在朝中有些勢力。」
錢塘縣令魯又翁在一旁回道。
魯又翁說完,另一位仁和縣令包世寧也不甘落後,連忙說了起來。
「將軍,此人原為山東昌邑人氏,原姓姜,前明崇禎十五年,清軍入塞,南下攻入山東,李士楨被清軍擄去,到遼東后,被正白旗佐領李西泉認為義子,遂由姜氏改姓李氏。耿精忠叛……起兵反清,清廷任李士楨為浙江布政使,贊畫運籌,悉中軍機,足餉足食,營辦軍需,是康親王傑書的左膀右臂。」
王和垚一陣驚愕,頓了頓才問道。
「崇禎十五年清軍入塞,李士楨被清軍擄去,他的家族,沒有人死傷嗎?」
「將軍,怎麼會沒有?」
包世寧立刻接過了話頭。
「聽說清兵數萬圍了昌邑,血戰八晝夜,昌邑失陷,縣令李萃秀及官紳七十餘人皆壯烈而死,李士楨的父親姜演和兄長皆在殉難之列。浙江總督李之芳還不是一樣。也是崇禎十五年,清兵在山東惠民城劫掠燒殺,總督大人的父母均被清軍殺死,總督大人死裡逃生,後來科舉取士,開始飛黃騰達!」
包世寧的話,讓王和垚輕輕搖了搖頭。
父母之仇,國讎家恨,就這樣消失的乾乾淨淨?
「那這個李士禎,怎麼會這麼橫?」
王和垚還是懵懵懂懂。看剛才的做派,這李士禎漢軍旗人,可比滿蒙八旗的將領狠多了。
「大人,以小人之見,李士禎家大業大,有六子一女,孫子就有十幾個。他這樣做,無非是保全他在京城的家人而已。這是做給旁人看的。」
魯又翁不自覺冷哼了一聲,轉眼又是滿臉賠笑。
王和垚看了看周圍的趙國豪,李行中等人,眾人都是一臉的愕然和恍然大悟。
「果然是讀書人啊!」
趙國豪撇撇嘴,朗聲一句。
「好一個忠臣孝子啊!」
李行中也是戲謔地一句。
仗義每多屠狗輩,最是負心讀書人。對這些讀書人來說,在榮華富貴、功名利祿面前,什麼忠孝仁義、國讎家恨,都是狗屁!
「大人,要不要把火炮調上來,開始攻城?」
「大人,清妖如此囂張,小人請令攻城!」
李士禎驅逐使者,眾將都是義憤填膺,紛紛上前請戰。
「兄弟們,回去議事!」
銀子沒有敲詐成,王和垚悻悻下了軍令。
城內清軍負隅頑抗,看樣子,得另想他法,攻破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