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歸來
夫夫再次重逢。
「別胡說了,庄白。」司衡把雞湯往床頭一擱,又把已經睡熟的小外甥女抱到旁邊的搖籃里,意圖讓沈毅專心喝湯。
「在荒山遇伏,落馬墜崖,又不是你願意的。」
司衡很清楚一年又兩個月前發生的那件事,當時,北燕邊境的一隊騎兵突襲豐國國線,西涼的兵馬也跟著摻和。
胡大將軍領大軍坐鎮前線,而沈毅則率一小隊人馬,往西邊邊境的後方奇襲。邊邊角角的戰事來得快去地也快。
不多時,北燕又收回了挑釁,三方熄戰。
沒想到,沈毅和他率領的這一隊兵馬,沒在與西涼的交鋒中折損,卻在返程途中誤入荒山迷境,在那濃濃的大霧中走散了。
落單的沈毅更是遭遇伏擊,敵在暗我在明地奔逃了一路,天上還偏偏下起瓢潑大雨,戰馬股間中箭,馬蹄子一打滑,沈毅便從山崖上摔了下去。
這才被許暮舟撿到。
「許暮舟..是無辜..但你也不要什麼罪過都往自己身上攬,畢竟..」司衡黑葡萄般的眼睛,竟也驀然犀利了些,「你是因何墜崖,伏擊是何人所設,不是輕易都能猜得到的么!」
沒錯,這個答案不難猜,即便尚未找到實證,沈家這邊的人也都清楚,能這麼做的,普天之下,也只有宮牆裡的那位「千歲」一人。
「我們要振作一點,難道庄白你不想給許暮舟報仇嗎,如果連你都倒下了,那這大豐不就變成那閹賊一個人的天下了!還指望誰去扳倒他!」
沈毅笑了笑。他當然不能倒下,也一定會報仇。
只是,就算他一劍斬了金玉賢又如何,許暮舟也回不來了。如果可以重頭再來,他還是希望許暮舟從來不曾撿到過他。
司衡從小和沈毅一同長大,沈毅在意那神棍為他算過命的事,司衡也大約知道一點,他只能寬慰到:
「別瞎想那些有的沒的。表哥。你看我跟景和,我們不都活得好好的。」
沈毅生完孩子的第三天,可以下地走動了。
這一下地,沈毅便打算穿上朝服,恢復上朝。被王醫官和付管家拚死賴活的攔住了。
別說沒出月子,他甚至都還沒開始坐月子,就想著上朝,這不純粹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嘛。
沈毅被身邊人強行扣在府上,拉扯間大家各退一步,最終決定讓攝政王待在府里,安心靜養十五日,也算坐了半個月的月子。十五日之後,再放他去上朝。
然而就是這短短十五天,也有人見縫插針來找茬。
聽聞幼帝收到他小舅舅誕下長女的消息,便精心準備了賀禮,本是求著金千歲帶他出門,上攝政王府一趟,親問的。
但金千歲怎會同意,只以「陛下出宮,危險叢生」為由,把幼帝留在宮裡,然後派了自己手下三個管事的太監,帶著滿車賀禮,到攝政王府走一趟。
因這是以皇帝陛下的名義,沈毅即便不想與這幫閹人打照面,也不好將人拒之門外。
終是迎了進來。
沒想到這三個太監一進內堂,便有意無意的提起駢州,還帶了一份駢州刺史上呈皇帝的奏疏,當中詳細寫了無極山莊被炸作廢墟的全部細節。
這一看便知不是巧合,而是金千歲特意讓手下太監把這東西帶來,專門給沈毅看的。
那晚沈毅不管不顧地跑到無名居去攔人,金玉賢便知鐵血無情的攝政王,竟也不是鐵石心腸嘛。
那這許暮舟被碎石活埋,又葬身火海的盛況,他當然要讓沈毅看一看了。畢竟往人傷口上撒鹽,也是金玉賢最喜歡的事情之一。
「大人讓我們給王爺報喜,前些日子,死皮賴臉惹王爺不快的那人,現如今已是屍骨無存了。」
來送禮的太監們,歡聲笑語,一邊看著沈毅逐漸慘白的臉色,一邊更加得意洋洋:「攝政王威儀,又在沙場中淬鍊出煞氣,必是有天上的殺神護佑,那不知趣的小子,怎麼還敢來惹?」
「當真是死有餘辜啊。」
金玉賢是極擅誅心的,他手下太監講話的字裡行間,無不暗含許暮舟是被沈毅的煞氣剋死之意。
「不錯,本王是惹不得。」
沈毅起身走到供奉護國長劍的香台前面,沉沉的一聲「噌」,將長劍抽出,再反手一掃,將那三個太監的其中兩個的頭顱一同斬下。
滾熱的鮮血撒濺了一地,甚至噴進了唯一留了活口的那個太監正端著的茶盞之中,嚇得此人慘叫一聲,失手將茶盞扔了出去。
「咣當」一下摔得粉碎,茶水和血水混雜一處。
沈毅用明黃色的布巾擦拭長劍的劍身,一邊道:「回去給金玉賢報喪,就說這兩人是死有餘辜。今後他再派人上這攝政王府,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