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李雪

「滴」的一聲，1808的房門打開了。溫亦輕輕地推了一下門，在這幾秒的時間裡，他忍不住在腦海中勾畫李雪的模樣。

李雪的長相肯定很漂亮，成績優異，學習刻苦。孫璐璐性格張揚，她應該與孫璐璐相反，是個文靜的女孩，可能膽子也小，在人前不願意說話，只知道笨拙地待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麼她是怎麼踏進今世緣這座人間煉獄的呢？

溫亦踏進1808總統套房，這裡沒有其他房間那些血腥場面，反而還響起了悠揚的鋼琴曲。一名身著白色連衣裙的美麗少女在廳中翩然起舞。

她就是李雪？和溫亦腦海中的身影重合。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溫亦很難將眼前這個曼妙的少女與血腥屠殺者聯繫在一起，她的腳步好似踏在一名名死者的脊骨上起舞，纖纖玉手潔白得不曾沾染過血跡似的。

「嗚嗚！」孫璐璐的嗚咽聲從另一側傳來，溫亦這才發現，在另一側的大床上，孫璐璐被人用床單捆綁，嘴巴上還塞著毛巾。

溫亦看了眼李雪，李雪似乎根本沒注意到他的進入，依舊沉醉於自己的世界。溫亦立刻將孫璐璐身上的繩索解開。孫璐璐掙脫束縛的剎那，滿含著眼淚怔怔地向李雪走去：「小雪！」

溫亦立刻攔住李雪：「危險！」

鋼琴曲正好結束，李雪優雅地做了個結束動作，而後看向溫亦。

溫亦眯了眯眼，眼前的少女怎麼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又見面了。」李雪沒有理睬孫璐璐的呼喚，反而對著溫亦說出這句耐人尋味的話。

溫亦瞪大了眼，驚訝道：「徐雅麗！不，你是李雪？」

李雪精緻的妝容下那熟悉的眉眼不就是服務員徐雅麗嗎！

大腦思緒如閃電般轟鳴，之前的一處處被溫亦忽略的疑點如同雨後春筍般破土而出。

今世緣一進門的時候只有徐雅麗一個服務員。

溫亦逃命的時候一樓大廳的門上鎖，其實就是李雪假扮的徐雅麗乾的。她故意將門鎖上，而後當著溫亦的面打電話，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手段屏蔽了手機信號。

而且樓上的這些死者恐怕也是李雪叫來的。

「你畫個妝，換了個造型，我還真沒認出來！」

溫亦的直男發言要是被別的女生聽到肯定要翻白眼，李雪依舊笑得溫柔，露出可愛的酒窩。

「小雪你不要一錯再錯了！」孫璐璐狠狠地甩開溫亦的手，不怕死地衝到李雪的面前。

李雪的笑容逐漸收斂，露出煩躁的表情：「我啊，最討厭你這幅惺惺作態的模樣。」

說完她踮著腳走到溫亦面前優雅地轉了一圈，笑著問：「我好看嗎？」

此時的李雪就像個涉世未深的少女，快樂的穿著一身新裙子想要獲得他人的讚美。越是這樣，溫亦越發覺得她可憐。

「他們強迫你，所以你操控張立殺了他們，又將克爾墨散播出去，報復社會？」溫亦內心複雜。

「強迫？算嗎？馮宇巍給我錢，我缺錢。」李雪這一次沒有在溫亦的面前說謊。

「你要錢你可以和我說呀！你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孫璐璐不敢置信地質問：「你為什麼要……糟踐自己！」

「是啊，我就是這的一個人，你第一天知道嗎？」李雪彎著眉眼，說著讓人感覺很不是滋味的話語。

「我以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孫璐璐忍不住痛哭，她掐住李雪的雙肩，想將內心的憤怒傾瀉而出。

「你知道這一身裙子是多少錢嗎？」李雪推開了孫璐璐：「6000塊，你知道是什麼概念嗎？對，你知道，你每次就穿著這樣漂亮的裙子出現在我的面前。」

孫璐璐臉色刷白，她不止性格與李雪相反，李雪家庭貧苦，她的家庭十分優越，很難想象，兩個世界的人怎麼能成為好友。或許是李雪那楚楚可憐的樣子激發了孫璐璐的保護慾望。

「我們家很苦，」李雪簡單直白地對溫亦說道：「和這裡不一樣，只要天不黑，就不會開燈，為了省一點點的電。小時候寫作業，天花板總是掉灰，掉到我的頭上，我呢，只能甩甩頭，繼續寫作業。老師們都說讀書能改命，長大了可以賺錢，我使勁地讀，使勁地讀，終於是考上了大學。」

「那你為什麼還要……」孫璐璐始終不明白這一點。

「賣淫？你連這兩個字都不屑於說，」李雪眨了下眼，忍著淚水看向眼前的摯友：「我爸是殘廢，他幹不了活，還要吃藥，我媽沒錢治胃病，最後變成了胃癌。這些你都知道吧？」

「但是……」孫璐璐抿唇。

「但你知道我們這裡平困戶一個月的補助是多少嗎，580元，我晚上去打工，從7點做到11點一個月是多少錢嗎，1500元。我爸媽吃最差的葯，一個月就要八千塊。」李雪伸手輕輕地撫摸孫璐璐的秀髮：「你染一次漂亮的頭髮，是我們一家的生活費，你身上這一身好看的裙子，是我爸媽一個月的保命葯。你知不知道，你只要出現在我面前，就無時無刻地提醒我，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但是你不能為了錢就這樣，賺錢的方法有很多，你……你非得要這樣嗎？」孫璐璐的眼神全是責怪與不解。

李雪可笑地看著孫璐璐：「我能做什麼？一個才考上大學的高中生，做什麼能在最短的時間裡賺到我媽的手術費？」

「你總將這一切怪給命運，你為什麼不能好好努力，上了大學，你可以找一份好一點地工作。」孫璐璐很鐵不成鋼。

「好一點的工作？我連大學的學費都負擔不起啊……」李雪的聲音越來越輕：「難道要我跪在你的面前求你嗎？」

那是李雪僅存的尊嚴。

溫亦沉默不語，他有些理解眼前的少女了，孫璐璐是喊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小姐，並不知道社會底層人的困苦。

沒錢的人才知道賺錢有多難。

有錢的孫璐璐可以毫不遲疑地掏出二三十張人民幣甩在溫亦的臉上，可沒錢的李雪卻為了五毛錢一度的電費關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