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截匪(二)
韓鐵生背後的鏢師見總鏢頭被圍,也不要命衝上來廝殺。但這些鏢師都是普通的武林人士,又豈是這些修魔之人的對手?片刻間又有幾名鏢師慘呼倒地。
韓鐵生看在眼裡大急,叫道:「你們快快逃命,不要管我!」
阿大冷哼一聲道:「遲啦!」
說罷雙手急揮,寒冰錐如狂風驟雨般shè向韓鐵生的護身佛焰,只聽「嗤嗤」之聲不絕於耳,那冰錐碰到佛焰便化為蒙蒙白霧,頓時將韓鐵生罩在騰騰水氣之中。阿大的修為在一窩蜂中最為深厚,急攻之下,那佛焰圈越縮越小。
雖然擋住了寒冰錐,但那些蒸騰的霧氣寒冷刺骨,韓鐵生行動漸緩,一窩蜂中的駝子和其他二人趁機在旁偷襲。
韓鐵生只能勉力支撐,心道:今夜真的要命喪於此了!
阿大見韓鐵生逐漸失去抵抗力,心中狂喜,暗忖:去他娘的老八的烏鴉嘴,這回總算不靈光了!一高興,他竟舔了一下嘴角吞了口唾沫叫道:「肥羊!受死!」
就在阿大眼看肥羊到嘴,韓鐵生心喪若死的時候,天空中無端一聲雷響,一道雷光劈落。
「啊!」一聲慘叫。
躍在空中的駝子當場撲落,跌倒塵埃后在地上抽搐幾下,然後不動了。
眾匪頓時停手往後撤出幾丈,懵然無措。
阿老七到駝子的身邊,蹲下看了看屍身,面sè既古怪又吃驚,話帶顫聲道:「阿大……老九被雷劈死了……」
阿大鼻中隱隱聞到一陣焦臭,阿老七沒有誇張,駝子的確被雷劈熟了。
可是朗朗皓月,點點繁星,連一片雲兒都沒有,怎麼會有雷?
他摸了摸粘在眼皮子上的手紙,心裡又在大罵老八烏鴉嘴。
韓鐵生驚疑不定,但見駝子生生被雷劈死,當場就樂了,哈哈笑道:「我讓你裝逼啊!瞧瞧,遭雷劈了吧?我不收你,天收你啊。」
阿大正自惱怒,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聽了韓鐵生戲謔之辭,肺都要氣炸了。
「去死!」
話音未落,一大蓬寒芒從手中shè出。
韓鐵生樂壞了,一下淬不及防,眼看就要吃虧。
誰料又是一聲雷響,把一窩蜂嚇了一大跳,都唯恐天雷劈到自己頭上,紛紛捂頭蹲下。
幸好這次的雷劈的是那蓬寒冰錐。寒冰錐最怕高溫,經這雷電一劈,登時化作烏有。
阿大再也忍不住了,想罵娘,可是人都不知道在哪,只好指著兩邊山崖漫無目的地跳腳罵道:「狗rì你個賊娃子,有種出來哈,看老子不弄死你個娃娃!」
一窩蜂是川人,平常混別的地界倒也入鄉隨俗,說的是正兒八經的中原話。現在死了一個兄弟,可敵人的樣子都沒看到,氣得腦袋都糊塗了,方言便衝口而出。
暗中出手的人似乎故意要讓一窩蜂出醜,暗黑中傳來一陣陣如哭似泣的嗚嗚聲,一聽就是模仿剛才一窩蜂嚇唬鏢隊的聲音。
阿大臉sè越來越難看,剩下幾隻蜂又驚又怒,用川話指著黑暗中的懸崖亂罵。
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終於停了,山崖上傳來一個聲音:「誰再罵,就劈死誰。」
一窩蜂頓時噤了聲,想罵又有點怕怕,不過不罵,鏢師們又在看笑話。場面變得有些滑稽,虎威鏢局的鏢師們一個個伸長脖子,捂著嘴巴心裡樂開了花,等著看一窩蜂的洋相。
一窩蜂木頭一樣杵在原地,心裡直打鼓,臉憋成了豬肝sè。
終於,一窩蜂里的老七忍不住了,沖前兩步指著山崖張嘴開罵。瞬間又是一道雷光劈下,正在罵得正歡的阿老七時沒了聲息。
一窩蜂們定睛一看,都傻了。
阿老七還保持著罵人的姿勢,手指山崖,表情古怪,頭蓬亂,雙目圓瞪,身上衣服被劈掉了半身,光著膀子,皮膚全部焦裂,渾身冒出縷縷白煙,散出陣陣焦臭和肉香。
接連死了三個,一窩蜂這下學乖了,一個個跟風中寒蟬一樣。
韓鐵生已經退回鏢隊里,鏢師們有的坐在路邊石頭上,有的坐在鏢車的車轅上,有幾個拿出乾糧邊吃邊喝水,就差沒開上一桌麻將。
一窩蜂里的老五忍受不住這種活生生的折磨,「啊啊」狂叫著,拔腿便跑。
尚未跑出十丈,吃了一雷,老五成一根焦炭。
若說剛才一窩蜂還有點銳氣,這回連銳氣都沒了,最後連人氣都沒了。除了阿大,其餘的跪在地上,一個個頭如搞蒜,磕得砰砰響,嘴裡大叫饒命。
阿大傻站了一陣,忽然了瘋似的衝上去朝著跪在地上磕頭的老八又打又踢,邊打邊帶著哭聲叫罵:「你個傻.逼!我讓你夜觀天象,我讓你不妙不妙!我讓你烏鴉嘴……」
看著阿大幾近癲狂的舉動,在場所有人都傻了。
老八被阿大打了一陣,癱倒在地,只有出氣沒了進氣,眼看就不行了。
阿大跳起來,崖壁又喊又叫又跳腳又罵娘,這邊shè一針,那邊揮一拳,把狹小的山谷弄得塵土飛揚。
剛才還不可一世的一窩蜂,現在死的死,瘋的瘋,哭的哭,跪的跪,磕頭的磕頭,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要多怪異有多怪異。
黑暗中緩緩走出一個蒙面白衣少年和一個穿著短褂的粗豪大漢。那少年俊目中有一種懾人的寒光,蒙在面巾上綉著一支栩栩如生的梅花,紅艷艷的梅花與白衣相襯,極為醒目。
見仇人現身,阿大積壓的怒火終於有了宣洩口。一揚手打出幾十枚寒冰錐,凄厲地怪叫一聲,人如鬼魅般跟在寒冰錐后,雙掌挾著一團寒風襲向白衣少年。
阿大的靈氣極為怪異,所有人都感到冰冷異常,路旁的草木瞬間蒙上一層寒霜。他整個人如同裹在一團寒霧中,胸前門戶大開,完全不管不顧,一副拚命的架勢!對手太過強大,這出其不意的一擊只要落空,自己斷無保命的可能。
身為寒潭老妖的得意弟子,阿大的修為雖不能說出神入化,但出山以來,縱橫大江南北罕逢敵手,雖稱不上頂尖人物,也算是一流好手。這次狗急跳牆,出手不留半分后力,把一身修為都凝聚在這一雙寒冰掌上,要和白衣少年拼個你死我活。
面對這種兩敗俱傷的拚命打法,白衣少年不以為然,忽然背起雙手,調轉身形背對阿大,頓時空門大開,擺出一副悠閑自得的模樣。
韓鐵生看得心驚,以為少年託大,擔心之下驚呼道:「俠士小心!」。
噗!
一聲沉悶的聲響。
所有人在看清情形后都驚得目瞪口呆!
阿大站在白衣少年身前三丈處,雙掌仍保持攻勢,但人似是強弩之末,已無法前進。
一注血箭從阿大的胸前噴shè而出,那粗豪大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衝到他的身後一丈外,手中抓著一個圓溜溜的事物,血從他指間不斷滴下。
粗豪大漢咧嘴笑了笑,將那事物丟到跪在地上剩下的幾隻蜂面前。
一窩蜂剩下的幾個一看,肝膽俱裂,登時有兩個嚇尿了。
那圓溜溜的事物郝然是一顆人心!
阿大眼中充滿恐懼、驚愕、痛苦和難以置信,胸前的傷口已經前後貫通,大漢的手在他身上撕開了一個透明窟窿!
「密宗……百獸力」
阿大艱難吐出五個字,立時撲倒塵埃,抽搐幾下,再也不動。
白衣少年轉過身來,從腰間抽出一把象牙摺扇,上面也同樣著一支梅花,他輕搖幾下,放佛要撥走空氣之中的血腥味,緩緩道:「這麼熱的天氣,你們居然還出來打劫,看你們也聽不容易的份上,你們幾個就免死了吧。不過……要活命就自廢雙目。」然後伸出食指和中指往自己眼睛做了一個插挖的動作。
「懂怎麼挖眼睛嗎?」他說。
剩下的幾隻蜂面如死灰,相互凄慘地對望幾下。其中一個長嘆一聲,運指如勾,閃電般插向自己的雙眼。
「啊!」
隨著一聲慘叫,雙眼已是血肉模糊窟窿。
接著,「啊啊!」慘叫聲此起彼伏,在這漆黑寂靜的山谷中凄厲回蕩。
韓鐵生寒毛都豎了起來。
等一窩蜂剩下的盜匪都自殘雙目后,白衣少年緩緩道:「你們走罷!」
剩下的一窩蜂盜匪相互攙扶,慢慢從地上爬起,摸索著慢慢走遠。
從此,在江南一帶橫行一時的悍匪一窩蜂,已從江湖上除名。
韓鐵生如夢初醒,快步行前向白衣少年和粗豪大漢行了一個大禮道:「多謝兩位大俠相救!我韓某人感激不盡,rì后若有差遣,我虎威鏢局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白衣少年斯斯然道:「不過是舉手之勞,我只是天熱氣出來散步,純屬過路,你就不必太客氣了。」然後和粗豪大漢便拱手告辭。其實,他最煩和被救的人答話,很容易就被客套進去,啰啰嗦嗦個沒完沒了,本來蒙臉行事就是為了不暴露身份,難道還指望你敲鑼打鼓送錦旗不成?
韓鐵生還是不依不撓道:「未請教公子大名。」
白衣少年也不回頭,邊走邊答:「你就叫我梅少爺吧。」說罷一溜煙跑了。
韓鐵生知道這肯定不是真名,但他是老江湖,見人家有意迴避,倒也十分識趣,便沒再追問。
看著兩人消失在夜sè中,韓鐵生趕緊命人收拾好許鏢頭和趟子手的屍體,率鏢隊匆匆離去。
離開山谷,白衣少年扯下臉上的梅花巾露出容貌,正是孟知秋。一直在山崖之上作壁上觀的司徒笑也下來與兩人匯合。
剛才一番大戰,在山崖上的司徒笑看得一驚一乍的,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孟知秋是真人不露相,修為驚人不說,還有顆動輒就能將人劈成焦炭的寶貝珠子。
司徒笑忍不住問:「孟兄,你方才所用的藍sè珠子,是什麼寶貝?」
孟知秋沒有回答他,而是笑吟吟地望向鐵羅漢。
鐵羅漢肅然道:「司徒小兄弟,我鐵羅漢並非裝神弄鬼的人,但這珠子牽連太大,若你真想知道來歷,那麼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司徒笑道:「鐵大哥但說無妨。」
鐵羅漢凝重道:「請向我聖教雙尊天帝和地後起個誓,若泄露此珠秘密,則五雷轟頂而亡。」
司徒笑心中一凜,暗忖:什麼事情這麼神秘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