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墜落（下）
方華苦笑：「我隨便看個風景，居然看到跳樓，這下樂子大了。」
江瑜急道：「這可怎麼辦？我們快打110報警！」說著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你別忙，」吳霜說，「樓下那麼多人站著，肯定有人報警，咱們跟這看好戲。」
王念琪難得表示贊同：「是啊，不關你的事，我們只是看熱鬧。」
江瑜不理會她們，顧自打完電話，說：「110很快就到，但願來得及救人。」
孫普不屑地看看那人，冷笑道：「多大個事，鬧得尋死覓活，老爺們連這點壓力也承受不了，死了活該。」
江瑜氣道：「你怎麼知道是小事？人家快要死了，你還冷嘲熱諷，哪有你這樣的人？」
孫普說：「男人活著就要負重，經不起重量就死個光彩，這樣當眾跳樓的算不上男人，只是個沒種的懦夫。」
周鋒笑道：「其實跳樓是一種不錯的死法，張國榮就是這樣死的。從高空一躍而下，瞬間感受生與死，很有一份美感。你們說呢？」
吳霜笑道：「沒錯，這人估計是張國榮的忠實粉絲，連死法都要模仿。」
王念琪嘆道：「唉，說起這個我就傷心，梅艷芳和張國榮都死了，我小時候可崇拜他們了。」
周鋒感慨萬千：「人生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只要曾經燦爛過，這樣終結倒也值了。」
「值個屁！」孫普說，「有本事就繼續往上爬，干更大的事業，創更大的成就，半途撒手不管往前一跳，根本就是浪費心血，白忙了前半輩子。他媽的，這個孬種！」
吳霜氣道：「好好的幹嘛罵人？你——」王念琪立即打斷道：「罵的就是他，窩囊廢，哼！」吳霜：「你……」王念琪：「幹嘛？不服氣啊！」……
只見那座樓下漸漸聚滿看熱鬧的行人，大家翹首觀望，喧囂四起，樓頂那人停止踱步，直直站在房屋邊緣，任憑身後的警察連番勸說也無動於衷，獃滯地看著遠處，那裡是美麗的湖水、繁華的城市，那裡曾有他理想的事業、心愛的人，那裡曾是他一生夢想的寄託，此時此刻，卻被他拋棄，緩緩走向深淵。
整個城市是他的舞台，所有人都是觀眾，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獲得尊嚴——或者僅僅是關注。
江瑜見方華沉默，氣得直跺腳，一把拉住他說：「你發什麼呆？快說句話呀！」
方華無言以對，忽有所悟，在那個即將跳樓的懦夫/孬種/窩囊廢身上，他捕捉到一段濃縮的人生，歲月靜好，生命殘忍，從某個高度一躍而下，生活分崩離析，所有恩愛情仇化作一灘燦爛的血花，這樣的人生對於遠處觀望的人來說，是否有些啟示？
江瑜看見那座樓下駛來兩輛消防車，喜道：「快看！消防員來了，他們會搭起救生氣囊，這人跳下來也不會死——」話音未落，突然伸手捂住嘴。
樓頂那人縱身一躍，如殘葉墜地，飄然而落……
「啊」的一聲驚呼，整齊而響亮，所有人失聲大叫。江瑜轉過頭，不忍卒睹，吳霜興奮得連連搓手，王念琪嚇得捂住眼睛，卻從指縫裡偷看，周鋒讚歎不絕，像是在讚美生命盡頭的美，孫普氣得破口大罵：「不愛惜自己！整一大傻B！」
消防員沒來得及打開氣囊，那人已落地，距離很遠，眾人並未聽見聲音，但也彷彿聽見了「砰」的一記，重重響在心裡。
——那是生命爆裂的聲音，這個不知姓名、不知身份、不知死因的陌生人，用自己的死給了所有人短暫的震撼。
江瑜淚眼朦朧，略帶無助地看著方華。方華握住她的手，給她支持，仍呆若木雞。
夏末的天空清澈碧藍，勾勒出城市的天際線，湖光山色、重樓悠閣、枝繁葉茂、車水馬龍，多麼美麗的景緻，多麼和諧的城市，可是，在那一灘血花點綴下，一切又變得可怖，彷彿有一塊沉沉的黑幕，壓在這個城市的上空，也壓在方華的心頭。
繁華后的凋零、喧嘩后的孤寂，一落千丈的生涯，轉瞬即逝的年華，都在這一霎那呈現。方華想，原來人可以活得如此之短、如此之脆、也如此之淺。
方華苦笑：「我隨便看個風景，居然看到跳樓，這下樂子大了。」
江瑜急道：「這可怎麼辦？我們快打110報警！」說著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你別忙，」吳霜說，「樓下那麼多人站著，肯定有人報警，咱們跟這看好戲。」
王念琪難得表示贊同：「是啊，不關你的事，我們只是看熱鬧。」
江瑜不理會她們，顧自打完電話，說：「110很快就到，但願來得及救人。」
孫普不屑地看看那人，冷笑道：「多大個事，鬧得尋死覓活，老爺們連這點壓力也承受不了，死了活該。」
江瑜氣道：「你怎麼知道是小事？人家快要死了，你還冷嘲熱諷，哪有你這樣的人？」
孫普說：「男人活著就要負重，經不起重量就死個光彩，這樣當眾跳樓的算不上男人，只是個沒種的懦夫。」
周鋒笑道：「其實跳樓是一種不錯的死法，張國榮就是這樣死的。從高空一躍而下，瞬間感受生與死，很有一份美感。你們說呢？」
吳霜笑道：「沒錯，這人估計是張國榮的忠實粉絲，連死法都要模仿。」
王念琪嘆道：「唉，說起這個我就傷心，梅艷芳和張國榮都死了，我小時候可崇拜他們了。」
周鋒感慨萬千：「人生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只要曾經燦爛過，這樣終結倒也值了。」
「值個屁！」孫普說，「有本事就繼續往上爬，干更大的事業，創更大的成就，半途撒手不管往前一跳，根本就是浪費心血，白忙了前半輩子。他媽的，這個孬種！」
吳霜氣道：「好好的幹嘛罵人？你——」王念琪立即打斷道：「罵的就是他，窩囊廢，哼！」吳霜：「你……」王念琪：「幹嘛？不服氣啊！」……
只見那座樓下漸漸聚滿看熱鬧的行人，大家翹首觀望，喧囂四起，樓頂那人停止踱步，直直站在房屋邊緣，任憑身後的警察連番勸說也無動於衷，獃滯地看著遠處，那裡是美麗的湖水、繁華的城市，那裡曾有他理想的事業、心愛的人，那裡曾是他一生夢想的寄託，此時此刻，卻被他拋棄，緩緩走向深淵。
整個城市是他的舞台，所有人都是觀眾，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獲得尊嚴——或者僅僅是關注。
江瑜見方華沉默，氣得直跺腳，一把拉住他說：「你發什麼呆？快說句話呀！」
方華無言以對，忽有所悟，在那個即將跳樓的懦夫/孬種/窩囊廢身上，他捕捉到一段濃縮的人生，歲月靜好，生命殘忍，從某個高度一躍而下，生活分崩離析，所有恩愛情仇化作一灘燦爛的血花，這樣的人生對於遠處觀望的人來說，是否有些啟示？
江瑜看見那座樓下駛來兩輛消防車，喜道：「快看！消防員來了，他們會搭起救生氣囊，這人跳下來也不會死——」話音未落，突然伸手捂住嘴。
樓頂那人縱身一躍，如殘葉墜地，飄然而落……
「啊」的一聲驚呼，整齊而響亮，所有人失聲大叫。江瑜轉過頭，不忍卒睹，吳霜興奮得連連搓手，王念琪嚇得捂住眼睛，卻從指縫裡偷看，周鋒讚歎不絕，像是在讚美生命盡頭的美，孫普氣得破口大罵：「不愛惜自己！整一大傻B！」
消防員沒來得及打開氣囊，那人已落地，距離很遠，眾人並未聽見聲音，但也彷彿聽見了「砰」的一記，重重響在心裡。
——那是生命爆裂的聲音，這個不知姓名、不知身份、不知死因的陌生人，用自己的死給了所有人短暫的震撼。
江瑜淚眼朦朧，略帶無助地看著方華。方華握住她的手，給她支持，仍呆若木雞。
夏末的天空清澈碧藍，勾勒出城市的天際線，湖光山色、重樓悠閣、枝繁葉茂、車水馬龍，多麼美麗的景緻，多麼和諧的城市，可是，在那一灘血花點綴下，一切又變得可怖，彷彿有一塊沉沉的黑幕，壓在這個城市的上空，也壓在方華的心頭。
繁華后的凋零、喧嘩后的孤寂，一落千丈的生涯，轉瞬即逝的年華，都在這一霎那呈現。方華想，原來人可以活得如此之短、如此之脆、也如此之淺。
方華苦笑：「我隨便看個風景，居然看到跳樓，這下樂子大了。」
江瑜急道：「這可怎麼辦？我們快打110報警！」說著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你別忙，」吳霜說，「樓下那麼多人站著，肯定有人報警，咱們跟這看好戲。」
王念琪難得表示贊同：「是啊，不關你的事，我們只是看熱鬧。」
江瑜不理會她們，顧自打完電話，說：「110很快就到，但願來得及救人。」
孫普不屑地看看那人，冷笑道：「多大個事，鬧得尋死覓活，老爺們連這點壓力也承受不了，死了活該。」
江瑜氣道：「你怎麼知道是小事？人家快要死了，你還冷嘲熱諷，哪有你這樣的人？」
孫普說：「男人活著就要負重，經不起重量就死個光彩，這樣當眾跳樓的算不上男人，只是個沒種的懦夫。」
周鋒笑道：「其實跳樓是一種不錯的死法，張國榮就是這樣死的。從高空一躍而下，瞬間感受生與死，很有一份美感。你們說呢？」
吳霜笑道：「沒錯，這人估計是張國榮的忠實粉絲，連死法都要模仿。」
王念琪嘆道：「唉，說起這個我就傷心，梅艷芳和張國榮都死了，我小時候可崇拜他們了。」
周鋒感慨萬千：「人生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只要曾經燦爛過，這樣終結倒也值了。」
「值個屁！」孫普說，「有本事就繼續往上爬，干更大的事業，創更大的成就，半途撒手不管往前一跳，根本就是浪費心血，白忙了前半輩子。他媽的，這個孬種！」
吳霜氣道：「好好的幹嘛罵人？你——」王念琪立即打斷道：「罵的就是他，窩囊廢，哼！」吳霜：「你……」王念琪：「幹嘛？不服氣啊！」……
只見那座樓下漸漸聚滿看熱鬧的行人，大家翹首觀望，喧囂四起，樓頂那人停止踱步，直直站在房屋邊緣，任憑身後的警察連番勸說也無動於衷，獃滯地看著遠處，那裡是美麗的湖水、繁華的城市，那裡曾有他理想的事業、心愛的人，那裡曾是他一生夢想的寄託，此時此刻，卻被他拋棄，緩緩走向深淵。
整個城市是他的舞台，所有人都是觀眾，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獲得尊嚴——或者僅僅是關注。
江瑜見方華沉默，氣得直跺腳，一把拉住他說：「你發什麼呆？快說句話呀！」
方華無言以對，忽有所悟，在那個即將跳樓的懦夫/孬種/窩囊廢身上，他捕捉到一段濃縮的人生，歲月靜好，生命殘忍，從某個高度一躍而下，生活分崩離析，所有恩愛情仇化作一灘燦爛的血花，這樣的人生對於遠處觀望的人來說，是否有些啟示？
江瑜看見那座樓下駛來兩輛消防車，喜道：「快看！消防員來了，他們會搭起救生氣囊，這人跳下來也不會死——」話音未落，突然伸手捂住嘴。
樓頂那人縱身一躍，如殘葉墜地，飄然而落……
「啊」的一聲驚呼，整齊而響亮，所有人失聲大叫。江瑜轉過頭，不忍卒睹，吳霜興奮得連連搓手，王念琪嚇得捂住眼睛，卻從指縫裡偷看，周鋒讚歎不絕，像是在讚美生命盡頭的美，孫普氣得破口大罵：「不愛惜自己！整一大傻B！」
消防員沒來得及打開氣囊，那人已落地，距離很遠，眾人並未聽見聲音，但也彷彿聽見了「砰」的一記，重重響在心裡。
——那是生命爆裂的聲音，這個不知姓名、不知身份、不知死因的陌生人，用自己的死給了所有人短暫的震撼。
江瑜淚眼朦朧，略帶無助地看著方華。方華握住她的手，給她支持，仍呆若木雞。
夏末的天空清澈碧藍，勾勒出城市的天際線，湖光山色、重樓悠閣、枝繁葉茂、車水馬龍，多麼美麗的景緻，多麼和諧的城市，可是，在那一灘血花點綴下，一切又變得可怖，彷彿有一塊沉沉的黑幕，壓在這個城市的上空，也壓在方華的心頭。
繁華后的凋零、喧嘩后的孤寂，一落千丈的生涯，轉瞬即逝的年華，都在這一霎那呈現。方華想，原來人可以活得如此之短、如此之脆、也如此之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