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紙紮人啃骨
深秋的寧州霧氣深重,陰冷而潮濕,裴行舟與玄凝回到自己院子時,外頭下起了淅瀝小雨。
姜令嫵本就一夜無眠,見裴行舟淋了雨鬢間沾染了露水,渾身冒著寒氣,連忙給他倒了一盞熱茶。
「寧州不比金陵城,你可仔細點,身子別著涼了。」
被雨淋濕后的裴行舟,側臉白得近乎透明,他咽下一口茶輕聲道:
「昨晚有人在客棧放毒蛇。」
聞言,姜令嫵倒抽了一口氣,「毒蛇?」
裴行舟目光一錯不錯凝視著她,「是,幸好沒有傷到人,只是這樣看來,劉旭光與幕後之人坐不住了。」
姜令嫵蹙著眉,壓低聲音問道,「是誰放蛇害你?」
裴行舟只抿了抿唇沒有作答,眼睫靜靜垂下。
燭光被涼風吹得忽明忽暗,男子墨玉般的眸子半遮半掩著,染上了一層薄霧陰霾。
露水打濕了他的額發,濕漉漉貼在鬢前,此刻的裴行舟,看上去尤為羸弱而脆弱。
姜令嫵見他面色有異半晌不語,心念一動:
「你認識那個放蛇害你的人?」
裴行舟遲疑一瞬,捧著茶盞的手指輕輕晃動,唇齒間才艱難地吐出一個字。
「是。」
說完他無聲地笑了笑,如墨如珏的眸中光如忽明忽暗的燭火,落入風中無聲熄滅。
裴行舟不再開口,姜令嫵只靜靜坐在他身前,不再多言。
芸芸眾生都道裴行舟雙手屠戮殺伐狠厲,可只有姜令嫵知曉,他外表驚艷絕倫滿腹廣袤天穹,可一身無堅不摧的鱗甲裡頭,卻是一顆千瘡百孔柔軟的心。
人人都有難以癒合的傷疤,而唯有時間才能治癒它,可裴行舟早已習慣了沉默,習慣了隱忍,無論這份痛苦是多麼的沉痛。
————
已到破曉時分,可天色依舊陰沉的很。
或許是晨風凄冷,又或許是天色尚早,長街上並沒有多少行人,唯有一家支著棚子的粥鋪,坐了三三兩兩的食客。
姜令嫵早就耳聞寧州山珍八絕,首絕當屬菌菇,其味鮮美無比,絲毫不輸宮廷御菜。
於是她來到粥鋪前好奇打量一番,粥鋪店小二麻利滴起身招呼道:
「兩位客官,可要用早膳?小鋪的菌菇雞茸粥在剛熬好,最是養胃不過!」
姜令嫵遂點頭道,「來兩份雞絲粥。」
「得嘞!」
店小二很快端上熱氣騰騰的菌菇雞絲粥,「客官,您的雞絲粥,還請趁熱。」
姜令嫵正要大快朵頤時,卻被一旁的裴行舟攔住,當她不明所以時,裴行舟從袖中拿出銀針,在雞絲粥里一一試探了下,只見銀針皆未變色,這才語聲平穩道:
「小心駛得萬年船。」
兩人用完早膳后,裴行舟便去院落一角牽馬,這時粥鋪前有人議論紛紛道。
「兄弟們,俺前幾天上山砍柴可不得了哦!竟是在牛嵐村撞上了邪門的事兒!」
說話的,是個虎背熊腰、面色黝黑的壯漢,看上去三十來歲的樣子。
「啥子?是個啥子邪門事哦?」
「俺聽說牛嵐村不曉得造了啥子孽喲,遭了天譴被一把大火都給燒沒了!村頭大門口擺了好些個大棺材,差點沒把俺給嚇死!!!」
聽到牛嵐村的名字,姜令嫵與裴行舟忽視一眼,兩人腳步微頓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這時一人問道,「這是啥時候遭的大火,咋把一整村人都給燒沒了呢!」
壯漢壓低了聲線,額間青筋隱隱直跳。
「這俺哪知道,只聽說是遭了天譴!要說這最邪門的,俺......俺只跟你們幾個說,別告訴其他人啊!那牛嵐村有個吃死人的老鼠精!」
眾人聽見這話,嚇得背脊一涼!
「這怪嚇人的!咋來的老鼠精?」
壯漢神神秘秘道,「俺親眼看到了一隻大老鼠!從棺材里爬來爬去,跟豬崽子似的老大一隻!
渾身黑漆漆的,眼珠子還會放光!把俺給嚇慘了!!!」
裴行舟眉梢一挑,望向姜令嫵沉靜如湖的眼眸里,粲然一笑,「阿嫵,去捉鬼嗎?」
姜令嫵本是思緒重重,可她看向裴行舟舒展眉眼時,心中萬般思量皆為眼中柔,她輕輕頷首道:
「這王盤山牛嵐村倒是個不得了的地方!前有瘟疫放火燒村,後有爬棺材的老鼠精,幕後之人如此精心設計,我們不去看戲豈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