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走火入魔
裴行舟與姜令嫵離開安定將軍府,馬車一路往北行駛,沒多久便到了客棧外,涼風裹著細雨絲吹開了車廂垂簾,平添幾分初冬的涼意。
回到客棧之後,裴行舟心事重重,俊逸的眉眼皺成了川字。
他立於窗前,只見黑沉沉的天色擦過街市屋脊,分明已形成黑雲壓頂之勢。
暴雨將至,可長街上百姓卻安之若素,好似渾然不知山雨欲來。
姜令嫵見他神色沉重,心知他定然是憂心容宛所言,於是她沉吟片刻道:
「王爺你莫太著急,眼下當務之急有兩件事,一則快馬加鞭給京城報信,加強京中金吾衛巡防;其二,要儘快找到鄧龍普,弄清楚宮本一郎如今人在何處。」
裴行舟點頭贊同,很快他執起筆墨寫了一封信,又將宮本一郎的畫像折入信中,再用火漆封口,最後遞交給玄凝鄭重叮囑道:
「再過幾日只怕西涼的使臣要入京了。
這封信,你務必快馬加鞭親手交到聖上手中!切記,必須趕在聖上下月誕辰之前送到!」
玄凝將信箋收好,眼底閃過一絲猶疑,「王爺,你不與我一同回京?」
裴行舟眸色微寒,他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色搖搖頭。
「寧州是劉昊陽與宮本一郎的大本營,我暫時要守在這裡,讓寧州事寧州畢。」
玄凝知道此事事關重要,他得令后即刻策馬向京城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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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將至,陰暗潮濕的地牢內,一雙官靴踩著泛著腥氣而稀薄的血水,一步一步朝著刑房深處走去。
一個披頭散髮面容枯槁的男子,手腳被反綁於刑架上,他□□的上身布滿了疤痕與粘稠的血跡。
顯然,他是熬不住大刑疼暈了過去。
裴行舟緩步走到他跟前,俊逸的面容卻不見一絲同情,他瞳仁如寒星般漆黑,唇齒間只冰涼碾過三個字:
「潑醒他。」
一旁人高馬大的獄卒得令,朝著男人當頭潑了一盆涼水,激得他驟然驚醒!
原來被綁在刑架上的男人正是劉昊陽,他剛用過大刑,此刻眉眼皆是驚懼交加。
「你們……到底是誰?可知我乃寧州布政使劉旭光!」
只可惜他的官威在此刻,並不管用。
地牢常年不見陽光,寒氣重,涼意順著血液鑽入人的骨頭縫裡。
裴行舟圍在角落的火爐前,慢條細理烘著修長如玉的十指,他語氣悠然,透著一分詭異的親昵道:
「劉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劉昊陽冷沉的雙目眯了起來,他奮力掙扎著,手腳上的鐵鏈撞擊出了清脆聲響,
「裴行舟,你竟然私自綁架朝廷命官?你好大的膽子!」
裴行舟依舊背對著他,他圍著火爐取暖,渾身烘得暖洋洋的,十指尖都泛起了微微的汗意。
「本王不敢私自綁架朝廷命官,可你劉昊陽是朝廷命官嗎?」
說完,他微微抬手,有衙役恭敬遞上一根長約兩尺長的烙鐵,裴行舟在火爐里把玩著烙鐵,一時間火星四濺。
見到裴行舟手中之物,劉昊陽身子微微一顫,他捏緊拳頭,手背青筋隱現,他驚懼吶喊道:
「你到底要幹什麼?我問你到底要幹什麼?」
裴行舟勾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沒有答話,只是不緊不慢的給火爐加炭,好似是想讓爐火燒得更旺幾分,這樣烙鐵便可更燙幾分。
劉昊陽雙目泛紅,他盯著被燒得通紅的烙鐵,唇角不由得抽搐幾下,怒喝罵道:
「裴行舟!你雖然是清河王,但是你無憑無據將我綁入大牢已是觸犯律法!現在竟然還對我濫用私刑?你是個瘋子!」
「瘋子?」裴行舟輕哂一笑。
「雙生子、聖女、鼠疫、宮本一郎,不如你說說看咱們倆的故事,到底誰才是瘋子?」
聽到這些似是而非的關鍵詞,劉昊陽面色一沉,唇角緊抿不再說話。
「劉大人剛剛還不是挺有能耐的嗎,怎麼此刻卻便啞巴了?」
劉昊陽臉色陡然陰沉下來,他扯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
「看來,你都知道了啊。」
裴行舟並不意外他的反應,他面色微肅道:
「你壓根就不是劉旭光,你是心狠手辣的劉昊陽!因為當年西涼聖女案,你遷怒於劉旭光,遷怒於西涼人,所以才與宮本一郎達成一致,在牛嵐山暗中研製鼠疫之毒,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替西涼聖女報仇!」
見自己身份已被戳破,劉昊陽再無顧忌,他緩緩抬眸,枯槁的雙眼透著陰森森的譏誚。
「不錯,我就是劉昊陽。」
裴行舟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他,手中狀似無意撥動著燒得通紅的烙鐵。
「劉昊陽我念在你痴心一片的份上,可以讓少受皮肉之苦,只不過你也需配合我,告訴我如今宮本一郎何在,鄧龍普又是誰?」
聽到鄧龍普三個字時,劉昊陽先是一怔,片刻后他才哈哈大笑,扯動的鐐銬清脆作響。
裴行舟微不可察皺起眉,心下覺得有些古怪,為何劉昊陽聽到鄧龍普的名字時,會露出如此輕蔑的神情?
他寒聲問道:「你笑什麼?」
劉昊陽眼底快速閃過一抹嘲弄,神態卻得意至極。
「我笑你自以為聰明絕頂,實際是個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