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6章 第六章

素白的手指停在一張上好的宣紙上,從上往下滑,池青道輕輕點了點最後一個名字。

「就從她開始。」

安一湊過去看了看那個名字,心下瞭然,「屬下會將一切都準備好的。」

池青道將整張紙拿起來,目光卻停在第一個名字上,「大樹難以撼動,不如順便替他剪剪枝葉。」

「根暫時動不了,但在身上划幾道還是可以做到的。」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

繞過屏風,將窗子都打開之後,安一才拉門離開,卻見到了停在外面讓她略感意外的人,她俯下身行禮:「王夫是過來找王爺的?」

站在晨光中的君閑局促不安,他也沒想到安一會在他猶豫的時候出來,他提著食盒的手握得更緊,也沒有回去的餘地了:「是,是啊。」

君閑最近都睡得舒舒坦坦的,氣色也好了不少,今日早上安九伺候他梳洗的時候,隨口感嘆了句盈落香就是好用。

君閑對盈落香並不陌生,早些年他父親也曾經被夢魘所困,母親花了大力氣才求得了一點兒,可安九居然連著好幾日都為他點著盈落香,不用多想,就能知道這肯定是池青道的吩咐。

池青道在他身上花費如此貴重的東西,只不過是希望他睡個好覺,做個好夢,池青道對他上心,他知道,可他卻沒有什麼能給池青道的。他還有一顆真心,卻捧不出去。

又是安九,他在布菜的時候一臉擔憂地嘟噥著:「聽說昨晚書房亮了一夜,也不知道王爺用過飯沒有。」

君閑將筷子放下,問道:「那她豈不是一晚上都沒有休息?」

「這都是常有的事情,從安南過來那幾個月,王爺有時候甚至連著好幾日都不休息,戰鼓一響,她就得上戰場,盔甲從不離身。有一日,她迷迷糊糊地撐著劍睡著了,不小心被劍划傷了手,血淌了一地……」

君閑一聽,心更軟了,他試探地問:「那我要不要給他……」

「送飯過去?」君閑還沒說完,安九就接過了話頭,而且表現得異常興奮,「好啊,屬下這就去讓廚房準備。」

安九的輕功好,一溜煙就沒影了,君閑就是想反悔也追不回安九了。

原本安九是陪著他一起過來的,只不過快到書房外面院子里的時候,安九忽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完成,關係池青道的囑託,安九隻能著急忙慌地走了。

沒有安九,君閑就更加沒有勇氣了,於是就出現了他提著食盒在書房門口停滯的那一幕,若不是安一出來,估計他還能糾結上好一會兒。

「王爺正好還沒用飯,有勞王夫了。」安一側過身,為君閑讓出路,君閑更覺得尷尬,走路幾乎同手同腳,他回過頭去看安一,安一倒是沒有看他,她正準備離開,應該也有要事要做,要命的是,他回頭的時候,安一似有所感地轉身,兩人目光交匯,她依舊笑得恬淡,禮數周到,「王夫還有什麼吩咐嗎?」

猶豫了半晌,君閑還是問了:「我……會不會打擾到他?」

「怎麼會呢,王爺高興都來不及呢。」

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走,待他走進門之後,安一貼心地帶上了門,屋內不算昏暗,安一走之前推開了窗子,院子里的海棠開得正好,他想起幼年,他還不夠高的時候,只能費勁扒拉著窗檯,努力想要透過窗子去看外面的海棠、外面的天空、外面的一切,四四方方的,他覺得好玩兒。母親一般會伸手把他抱起來,指著外面的花花草草告訴他都是些什麼。

昔年景象就在眼前,不過短短一年,君家就天翻地覆,記憶里的那場火也燒到了跟前,他本能地閉上眼睛捂住臉,胳膊忽然一重,他下意識地抬頭去看——池青道正拉著他的手。

眼前的人止不住地顫慄,臉上一片凄惶,眼淚也不停地往下掉,池青道心裡一緊,她輕柔地用指腹擦掉君閑臉上的眼淚,努力地展開笑顏問:「怎麼了?」

「好大的火。」君閑聲音嘶啞,已近崩潰邊緣。

聽聞君家當年反抗得很厲害,有些人在抄家的時候就被就地正法,後來更是因為多方廝殺不斷,導致了一場大火。

池青道內功深厚,早就把安一和君閑的對話聽了個全,可她不滿足,她偷偷聽見的,怎麼能比得上君閑親口告訴她的,可等了好久,也不見君閑進來,她只好出來找他,但她不想看見這樣的他。

他凄惶,他無助,他的每一滴眼淚都像利刃刺進她心裡。

「好了,好了,我在這裡。」池青道把君閑按進自己懷裡,不停地將人環緊,以求能給眼前墜入黑暗的人幾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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