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映入眼帘的是一支白色細長的喙,順著一路望去,杜夜白來得及只瞥見青色的羽翼似有流火的纏繞——對方在他睜開眼時便幻化成了人形,裸露的手臂上都是青色與紅色交織的紋路,臉上是抑制不住的驚訝,活像看見一個死人復活回來了。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他,自顧自嘀咕著:「也不知道那位是如何做到的,居然讓你留存至今……」
貌似是故人?杜夜白撐起身,餘光瞥見外面的樹梢,猜測他們可能在半空中,仔細看來整個空間也是用某種不知名藤蔓植物築成的,而他正躺在有些凹陷的床榻上,嗯……如果用窩來形容或許會更貼切。
起身盤腿坐好,杜夜白抬眼問他:「你認識我?」
額角亦生著火紋的青年像是被人扯了羽毛的鳥,神情也生動起來:「你居然不記得我了!!你當年可是追著我在歸元谷繞了二十圈!!!」
少年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對面的妖族,「我……追你?」
孔商用探究的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眼中閃過的情緒除了好奇,八卦還有憐惜痛心:「沒想到,巢鳳叔你居然是如此長情——」
——孔商被一手扇飛了出去。
「我猜,追你大概是因為……報復吧。」比如說拔毛什麼的,但總歸不可能是被扇出去的孔商想的東西。
按自己性格合理推測道的杜夜白說著,瞟向巢鳳人形肩頸周圍仍然留存的幾支彩羽,成功把未盡之語傳達了過去。
「看什麼看!」惱羞成怒的巢鳳,下意識用靈力凝結出一支木刺「咻」的射向了他。
在因為距離過近,有些躲避不及的少年臉上留下一道小血痕。
本就蒼白的臉上,這一道血痕看著格外刺目,偏偏杜夜白還虛弱咳嗽幾聲,扯出一抹笑問:
「忘了問了,我以前也是叫杜夜白嗎?」
大概是因為傷到了他,名為巢鳳的青年有些心虛,眼神閃忽沒看他的臉,回答的聲音也不由自主提高了些許:
「不然呢?你又沒其他名諱,哦……還有一個道號,好像是……景澄?」
道號?少年皺眉,如果有道號的話,說明他之前至少也有元嬰修為了,為什麼系統只給一個幼年削弱版的?
「我確實不記得了,不只是你,而是所有過往。」杜夜白坦然道。
巢鳳看向他的眼神更複雜了,「……看來也是有代價——你還能拿劍嗎?」
他當時雖然年幼,卻也記得托長輩打聽到的話:杜夜白當年就是死,也是拿著劍死在了戰場上的……現在看來卻一副病殃殃的樣子。
杜夜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倉庫取出一柄劍,橫在巢鳳的頸肩,挑眉語調輕快:「唔,當然。」
看著杜夜白恣意的笑容,巢鳳有些恍惚,彷彿回到了當年在歸元谷兩人初見時針鋒相對的模樣,而如今,失去記憶的杜夜白依舊是當年那個看起來冷冰冰的劍修少年,他卻活成了當年帶自己撤離青雲大陸的長輩模樣。
打蛇上棍的冰瀾順著爬過去啃了巢鳳一口,然後哭唧唧在杜夜白腦海里道:[好硬,咬不動。]
完全咬不動的冰瀾甩了他一尾巴,氣呼呼地爬回了杜夜白手裡。
巢鳳扶額笑哭,對冰瀾倒是十分有耐心:「幼主您就算是再厲害,也還年幼,可不能這樣嚯嚯牙。」
才扇著翅膀飛回來的孔商,瞪大眼睛看著杜夜白手裡的劍:「我明明把你的儲物袋都收走了!」
巢鳳瞥了他一眼:不過我肯定,當年絕對沒有這麼蠢。
雖然是故人,但在此多事之秋,到底還是能重振妖族真龍重要,在冰瀾出來后視線便轉移開的巢鳳彈開架在自己要害的劍尖,問杜夜白:
「可以同我族幼主解開契約嗎?」
是疑問句,用的卻是陳述的語氣,畢竟已經把人帶到了他們的地盤,沒有達到目的,妖族也不會善罷甘休。
「如果冰瀾願意的話。」杜夜白聳聳肩,將死命往自己手心爬的小蛇舉了起來。
[才不要才不要!我只跟著主人!]
抗拒的冰瀾呲溜一下鑽到了杜夜白的頸側,惡狠狠地朝巢鳳和孔商呲牙。
「很顯然,冰瀾不樂意。」杜夜白安撫著冰瀾,繼續對兩隻妖道:「所以還是算了吧,龍者登天潛淵,遨遊四海,要得便是廣闊無垠的天地,跟著你們躲去這種世外桃源,也養不好吧。」
避世的妖族或許如同乾天閣一樣,生活在某個秘境,這僅僅是杜夜白的推斷,畢竟如果真正待在這青雲大陸上,一個族類,總不可能一點痕迹都沒留下。
像是被戳到了痛處,巢鳳冷冷道:「這就不勞你們人族操心了。」
被他這一番話驚到了的孔商仔細回想了一下,除了跟少主說過幾句自己是妖族,他會是未來妖族之主,自己就什麼也沒說了,杜夜白這麼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走。」巢鳳不想再與他多言。
「哦好。」孔商也乖乖聽話跟著離開了。
與兩妖不歡而散的杜夜白被留在了這座巢穴里,不過兩人都沒對他有什麼限制,他又從倉庫里拿了幾顆解青煉製的回元丹咽下,才走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