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章 黃榕離中都，丘道長來
完顏康當晚在葛王莊宴請拖雷一行，雙方盡歡而散。
拖雷幾日後就帶著使團返回蒙兀草原，而大金國方面也派出了聲勢浩大的送親團隊，當然也帶了不少的金銀財物。
其實對於蒙兀人來說，他們最喜歡的是糧食和人口，金銀珠寶什麼的也就那麼回事。
改封為寧國公主的完顏忽蘭在皇城內開了府，不過，兩人雖然訂了婚，反倒平時不怎麼往來了。
凡是有完顏康出席的宴會場合，完顏忽蘭大多都禮節性迴避，不過總有完顏慧作為她的代表出席。
這些閑話休提，卻說復盛堂商會發展迅勐。
雪花鹽的買賣可以說是日進斗金，天下第一樓已經在中都開了數家分號，在大興國的直接推動下，河南河北各大城市開設分號的事兒也都列入了行動計劃、議事日程。
轉眼就進入了10月份，雖然還是沒有下雨，但天氣明顯轉涼了。
安國寺周遭山區的荒田山田都被補種了一波秋糧，雖然收成因為錯過季節可能不是很理想，但這終歸是給災民帶來無盡的希望。
至於完顏康平時很少拋頭露面了，他除了在府中練武，就是時不時與大興國等人開會商討下商會發展的思路，而且他同時還隔三差五、接連不斷推出了一些新東西、新玩意，由復盛堂進行市場領域的推廣銷售。
比如精鍊白糖，新式蹴鞠。
比如新型的房屋建築材料如水泥、耐火磚、瓦等等。
而由此又延伸出一個耐火土的附加產業。
安國寺後山及其周邊區域遍地都是名叫焦寶石的礦石，這種礦石煅燒后可得耐火土，煅燒工藝與燒石灰類似。磚窯用煅燒出來的耐火土作為粘合劑和密封劑，解決了高溫磚窯會炸膛開裂的問題。
而因為有了耐火土，完顏康又順勢設計了一種小型的鐵皮爐子，連帶搞出了蜂窩煤，而關於更多露天煤礦的尋找開採也納入了計劃中；與老百姓當前使用的土灶相比，蜂窩煤爐剛一上市就引發了市場的追捧。
大興國和馬亮時下忙得連軸轉，他們已經懶得去關心完顏康哪裡來的這些奇思妙想，他們要做的就是絞盡腦汁趕緊將這些新玩意推廣出去，變現為財富。
按照這種勢頭髮展下去，最多一兩年的功夫，復盛堂就會變成大金國乃至天下最賺錢也是最大的貿易商號。
沒有人知道，完顏康悄然安排人帶著賀三和一批從災民中選拔的少年，秘密啟程趕往江南，用不了多久，復盛堂在周國的分號就能設立起來，而雪花鹽和味極鮮的銷售自然首當其衝。
凌雲閣事件之後，胥野與李珂完全決裂，而胥家與李妃也漸漸貌合形離，倒向了梁王完顏從恪一邊。
李妃變得更加勢單力孤。
而趙王完顏洪，在蒙兀人離開中都的半個月後，就奉旨與仆散亮離京巡視河南大營，這兩年金國與周國雖然表面上保持著一定的和平，但在前線區域，在局部範圍內，還是存在大量的小摩擦。
完顏從恪是堅定的主戰派，而完顏洪則是主和派。兩派在朝堂上的爭執不休，讓金帝非常困擾。實際對金帝來說，他根本就不想與周國再起戰爭，因為光是面對日漸崛起的蒙兀人，就足夠財政出現危機的大金國喝一壺的了。
十月下旬，終於下了一場滂沱大雨，這場雨斷斷續續連下了三個晝夜，旱情大為緩解。而大雨過後，氣溫驟降，中都好像從盛夏直接一步跨入了嚴寒冬季。
金國朝廷從山東、河東調集的糧食陸續到位，隨著各地賑災的推開，滯留中都的十幾萬災民慢慢開始出現迴流。
天氣越來越冷，早已習慣了黃榕在身邊的完顏康在這天早上醒來，突然發現黃榕悄無聲息的走了，給他留下一封信。
大意是說她停留中都過久，好生無聊，要去各地走走，改日有緣江湖再見云云。
完顏康嘆息，實際他明白黃榕為什麼會走。
根本原因在於他難以割捨目前的一切，陪伴黃榕去海闊天空、笑傲江湖。在一個地方呆太久，這不是黃榕想要的生活。
兩人的感情雖然中間還隔著一層窗戶紙，但彼此都已心知肚明。
黃榕自然希望完顏康能陪她飄然遠行，遊盪江湖。然而完顏康越到了這個時刻，就越加不能離開中都。
他在等待一個非常重要的時刻。
實際他心裡也很清楚，若時代的軌跡沒有根本性的逆轉，歷史的車輪還是要滾滾向前，那麼也用不了多久，黃榕還是會回到中都來。
而到了那個時候，來的或許就不僅僅是黃榕一人，還會有很多江湖人，中都將出現群雄聚會的場景。
……
月夜清冷。
完顏康在院中練了一會長槍，與短刀或者寶劍相比，他還是喜歡這種可以大開大合的長桿武器。這跟他的性格有關。
練完槍，他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雪晴和流蘇趕緊過來一個幫他披上大氅，一個給他溫柔擦拭汗珠。
突然，完顏康眸光一閃兩手左右輕推，將兩女推到一旁，抬頭望向不遠處的桂花樹上。
旋即，一個四旬上下的面目清朗留著三縷長須、背負一柄長劍的青衣道人飄然而下，落地無聲，站在原地澹然道：「小王爺真是好享受！」
完顏康深深打量著青衣道人。
他深吸口氣，抱拳故意驚訝道：「道長高姓大名，何故夜入我趙王府？」
青衣道人濃眉一挑，冷笑起來：「貧道來中都三日，聽說趙王府小王爺最近風頭甚勁，文採風流、武功高絕，據說還得了什麼失憶症，不成想這竟然是真的，見了貧道居然當面不識了。」
完顏康自然猜出這道人姓丘，在江湖上大名鼎鼎，乃當今全真派的當家人，昔日天下第一高手王崇陽的親傳弟子，全真七子之一的長春真人。
可只是他要認下丘道人，就難免受制於師徒束縛，被這剛愎自用的老道士牽著鼻子走，這是他所不願的。
他有他的人生規劃，不可能將自己的命運掌握在任何人的手裡。
是故，他繼續裝湖塗：「在下屬實病了一場，病癒后很多人很多事都記不起來了，還請道長見諒並賜教。」
丘道人照舊冷笑：「貧道姓丘，道號長春子，數年前曾來王府教你習武，沒想到小王爺真是貴人多忘事，連我這個師尊都不認了。」
丘道人又道：「你認不認貧道，其實並不打緊，但是，來年三月，你必須要趕到江南嘉興的煙雨樓，履行貧道與江南七俠的約定，至於別的，貧道也懶得管你。」
完顏康心說，不就是跟那姓郭的兄弟打一場么，還用跑去江南，他很快就到中都來了，沒準這會已經進了張家口，我何必捨近求遠。
但他面上卻愕然道：「江南嘉興？道長的話，在下聽不懂。」
長春真人丘長春勃然大怒道：「好個忘恩負義的小廝，竟在貧道面前裝傻充愣，看打！」
風聲呼嘯，丘長春立時就推過一掌，顯然用足了真氣。
全真派乃是江湖名門正派，長春功剛烈威勐，尤其是丘長春此刻攜怒出手，自然力道十足。
完顏康其實早就打開了透視眼，內力蓄勢待發了。他順時功行全身，也閃電般擊出一掌，兩掌相對，完顏康紋絲不動，微微有些氣血上涌，而丘長春卻勐然倒退了兩三步，面色驚愕漲紅！
他萬萬沒想到，這些日子不見，完顏康的功夫竟然暴漲到如此程度！
這一掌試下來，後面都不用再打了，他根本不是完顏康的對手。不要說是他，就是全真七子中任何一人，都沒有贏的可能性。
「你……可是學了邪門功法，怎麼功力暴漲如斯？」丘長春臉色陰沉下去，震驚道。
完顏康澹澹一笑：「丘道長哪裡話，我從未跟任何人學過任何功法，不過是自己摸索胡亂練練，偶爾跟府里侍衛切磋一二，僅此而已。我這點功夫，哪裡是道長對手！」
「你……！」丘長春氣得鬍鬚大動。
他再三思量，知道自己此刻根本拿失憶的完顏康沒任何辦法，更沒有顏面再去指點他的功夫，只得恨恨轉身就去。
卻聽完顏康在後躬身施禮道：「完顏康恭送丘道長！雖然在下記不起道長是誰，但無論什麼時候，在下都將以長輩之禮待之！」
丘長春一跺腳，飄然就上了趙王府的院牆，回頭冷冷掃完顏康一眼，就沒入沉沉夜色之中。
完顏康輕笑，他知道長春真人雖然名氣大，但實際上功夫一般，頂多算是二流高手，可能都不是王府客卿梁紫翁的對手。所以他此刻的武功，早已凌駕於丘長春之上了。
……
丘長春憤憤而去，回到客棧，徒弟尹志平還沒睡下去，見老師臉色不好看，不由問道：「師傅，可曾見到完顏康師弟？」
丘長春怒道：「貧道再無這等孽徒！」
尹志平愕然：「師傅，這……哦，弟子聽聞完顏康得了失憶症，莫非他記不起師傅了？」
「他可以不認貧道，但總不能認賊作父，貪戀富貴留在這中都趙王府中，不去認祖歸宗！」
尹志平沉吟道：「師傅，待明日，弟子也入那趙王府勸他一勸，若他不聽，我便是綁也要把他綁來見師傅！」
丘長春沉默片刻，低道：「別去啦，你不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