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再見符奚
禁衛軍找到這裡是遲早的事,便是死士再有能耐不露出馬腳,姜德書也始終是要回宮的。
太子和兗王的事還未定,書中父皇身邊的司禮秉筆太監是皇后的人,書中父皇就是被太子和他聯合所殺,她必須處理完這些事再走。
星孤未散,夜寒風急,天亮還要一會兒。十月上,天氣一日比一日冷,姜德書將手攬進袖子里包裹住:「我走了,你隨我一路回京嗎?」
符奚站在夜風下,那顆魂鈴偶爾作響一下,他渾然不覺,猶自陷在自己的神思里,半晌輕輕嗯了一聲。
拜她的身份所限,他心裡在掙扎的無非是自己的立場問題。
姜德書自然猜得到,可是她人都要走了什麼承諾也給不了,也沒資格在他人生方向上提建議,抿了抿嘴擺手告別:「若你隨行便給我一個暗號,叫我知道你在我身邊好不好?」
符奚站在門口廊下,沒有應也沒有拒絕。
府門處沒有燭火,隨著她的步子走遠,他逐漸變成了一個純黑色的輪廓,再遠些就完全與夜色交融看不清了。
姜德書拍了拍心口,壓下那股愧疚和......不舍,安慰自己:想什麼呢,他是紙片人,你只是在做任務而已,等你離開這個世界,他於你只是紙上寥寥數語,洒脫一點!
她加快步伐往東邊的蘇府跑去。
禁衛連夜搜尋,不找到她不會罷休,因此隔著一條街她就被發現了:「殿下,屬下終於找到您了。」
為首的是禁衛軍之首儲領軍,姜德書以前在宮裡見他次數多,經過這煩煩亂亂許多事,再見卻有種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儲領軍觀她神色,以為她遭遇不測還在後怕,忙問:「殿下,這幾日......」
姜德書打斷他:「兩位皇兄綁我殺我,我怕極了便躲了起來,再沒有別的。」
儲領軍不敢再問,迎她回去。
踏進蘇府那一刻,她突然聽到轉角暗處傳來一聲朦朧鈴聲,轉瞬即逝。
姜德書下意識回頭去看,天際破曉,於一片熹微晨光間什麼也沒有。
大概是自己幻聽了。
皇子爭儲,勾結朝臣。屠害百姓,心懷逆軌。再加上京中兩黨爭鬥激烈,牽連眾多,足以撼動朝堂。
事急不容緩,禁衛軍找回姜德書便即刻出發。
車馬日夜不歇,第三日終於看到了高聳的城門,一路疾馳過御街而去,近了宮門。
汝寧城百姓遞了令狀,紛紛親手畫押揭露蘇東旭罪行,枉顧律法殘害百姓以斂財是板上釘釘的事,蘇東旭和蘇璃沫被收押在牢車中,太子和兗王還未定罪且身份貴重,自然是乘坐馬車回京,如今一齊被送往大理寺。
蘇璃沫離開前雙眼似恐懼又似憤怒地盯著姜德書,想說什麼卻沒來得及,在一片凄厲叫聲中被拖走了。
姜德書踏進宮門前,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御街空曠深遠,什麼也沒有。她一路上未看到符奚,也沒有收到符奚的暗號,他沒跟來。
一架攆乘來接,徑直送她回了寢宮昭陽殿。
嬤嬤宮女們迎上來問安,她看著呼啦啦一院子的人,突然想起了雲香,那個最初最疼護她,後面恨極了要殺她的宮女,早已經隨原主而去了。
短短一個月,再回來已物是人非。
一直到入了夜,父皇才召她去。
姜德書因為雲香一事有點后怕,她慢騰騰近了父皇處理公務的平朔殿,父皇的貼身內侍太監康福祿見到她,面上是十足的喜色,撩起嗓子喊:「舞陽公主到。」
她退無可退,只能大步往裡走。
父皇自案桌後走上前來,他年紀大了步履有些蹣跚,仔細看眼中竟已經含了淚:「我的舞陽,還好你無事,不然父皇真的無顏去見你母妃。」
姜德書被他攬在懷裡,沒忍住酸了鼻子。
她不是聖母,從始至終在借身重生一事上覺得自己沒錯,但是現如下還是忍不住愧疚起來。
對不起,我不是你的女兒舞陽。
父皇拍著他的肩膀看了又看,終於在老淚縱橫下回了桌后坐定,道:「太子和兗王之間的爭鬥父皇早便知道,為了牽制前朝父皇便一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知竟然差點傷了你,都是父皇不好,沒有早日約束。」
他道:「兩人的罪證一條條一件件被呈上來,清楚得很,根本無須父皇派人去查,只等大理寺驗明。」
姜德書沒讀出父皇言下之意,只道他語氣凄凄荒涼,鬢邊的花白在燭火下清晰可見,一日之間要處置兩個兒子,還是如此重罪,必不可善了。
嘆便是天子也會痛心。
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厲言:「舞陽,此事是符氏子所為。」
她猛地抬頭,見父皇眼裡篤定神色,忙跪下:「父皇。」
符氏是不能說的禁忌,是父皇下旨定罪的逆賊。
姜德書遲疑片刻,最終大了膽子一股腦全部說了出來,「父皇,符氏是否忠心不二兒臣不知,但是絕無謀逆一事,都是太子招攬不成,一手策劃的陷害。」
她依照原書所言,將何處藏匿罪證,又有何人參與全部說了出來。
上座半晌無言。
姜德書抬頭去看,父皇雙手撐著桌子,眼睛落在奏摺上,肩膀彷彿被壓折,重重垂了下來。
她俯下身,思量再三,乾脆趁機一齊將司禮監掌印太監是太子一黨的事也說了出來。
前方忽然傳來一聲哽咽痛呼:「太子有心了,竟然已經深透到了東廠,始終是我們父子緣淺。」
聽得姜德書心裡一抖,太子和兗王罪無可恕,可是一條條罪證擺在父皇的面前,逼得父皇於國於家,都要親手處置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