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紀雪汶微怔,女生的話匣子卻好像一下子打開了,沒等紀雪汶開口詢問,便一五一十地將經過都說了出來。
「我父親他是個小毛病不少,大毛病更多的男人,但他的運氣無疑挺好。我的爺奶給了他一副好皮囊,也給他留了不少家產,夠他在外人面前充作一個體面的老闆。」
「而我媽則是個堅強卻又逆來順受的女人……」女生淡淡道:「很矛盾的形容對吧?但這種形容卻一點錯都沒有。她的生活一直是忙碌而辛苦的,要做家務,還要照看家中的生意,從每天早上七點一直忙到晚上十點,在我有記憶來一直如此,十多年來沒有一天休息。」
「她是個很能幹的女人,將家裡的生意照料的很好,也是個符合傳統「賢妻良母」定義的女人,將家務處理的井井有條。
我家總能在到點的時間吃上美味的飯菜,家中的環境也永遠是乾淨整潔的。」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想事業和家庭發展的一樣好,那付出的精力必然是龐大的,心裡上的疲累也非常沉重痛苦。但這樣的日子她堅持了二十多年。認識她的每一個人,都無法昧著良心否認她的辛苦。」
「但是我的父親可以。」女生勾唇笑著,眼中沒有一點溫度:「因為他是那種很傳統的大男子主義男人,在他看來,女人做家務辛勞是應該的。至於我媽媽在做家務的同事還要看顧店裡的門面,這在他看來也是應該的,畢竟這是自家的產業,我媽憑什麼不上心呢?」
「他被我爺奶慣的太厲害了,而我媽,恰恰也是一個容易滿足的女人。因此,他們兩的相處模式雖然很畸形,但兩人還是順利的生活了二十多年。」
「直到我十九歲那年,他和一個賤人搞在了一起。」女生不在意地笑笑:「其實這應該不是他第一次出軌,在我更小的時候他也出軌過,但我沒有記憶了,只偶爾聽我媽提起過。他以前出軌時,我媽也鬧過,兩人斷斷續續鬧了好幾年,後來他就和外面的女人斷了。」
「這一次理應和小時候的發展一樣,區別在於,我長大了,知事了。」
「這件事一開始是我先發現的,我媽……我不知道她是否清楚我爸出軌,我當時也沒有告訴她,我能感覺到這件事的嚴重性和對我家庭的傷害,我不知道該如何把這種事說出口。
直到有一次,我爸在賤人那裡受了氣,回來卻對我媽挑三揀四,找理由發火。
我沒忍住,把這事揭露出來指責他,之後我家裡就變得一團糟了。」
「我媽根本無法容忍第三者的存在,也不願妥協。我當然是理解她的,辛辛苦苦二十多年把我爸當大爺一樣伺候著,外面的賤人卻拿著她賺來的血汗錢嘻哈笑罵,我想,任何一個女人都接受不了這種事的。
我每次只要代入她想一想,就恨不能把那個賤人千刀萬剮,活生生撕成碎片。」
說到這裡時,女生的聲音驟然陰沉下來,眼睛森冷地仿似淬了毒,恐怖的惡意從她瘦弱的身體中傾瀉而出。
紀雪汶不由繃緊了身體,女生也注意到了自己情緒的外露,閉上嘴,等平靜后才說道:「當然,我只是想想,我那時候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對那個女人的了解也不多,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麼,住在哪裡,我有什麼本事去發泄自己心中的怨恨呢。
無論有多少的恨意,我也只能把這股恨碾碎了咽進肚子里。」
「我不僅恨那個女人,也恨我的父親。他生活在我的眼皮底下,在我能看見的地方對我那不肯罷休的媽媽實施著暴行。」
「我痛恨著他的無情無義,恨他將我母親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恨他不顧及家庭,為了賤人屢次毆打我的媽媽。」
「我雖然會幫助媽媽,可卻沒有多大用處,我的力氣太小了,和我媽加起來都弄不過他。他雖然不會像打我媽那樣打我,但是推搡間的動作依舊會在我的手掌上留下很多傷痕。」
「我恨透了他,恨得想殺死他。我恨透了導致我和我母親悲劇的所有人,我恨不能——
將這些人都千刀萬剮,割肉烹骨,讓他們受盡折磨而死,死無葬身之地!」
女生眉目陰冷,面無表情,灰色的守護靈卻從體內涌了出來,它浮現在女生的背後,無聲地抱著腦袋吼叫,眼中留下一行刺目地血淚,代表嘴巴的細縫卻睜開,咯滋咯滋地磨著牙。
李東超被嚇得魂都要沒了,抱緊雙腿把頭埋進去,抬也不敢抬。
女生這次用了更久的時間去平復心情,再次開口時,表情還顯得很僵冷:「呵呵,抱歉,想起那些事時我容易情緒激動,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紀雪汶木著臉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
女生有些疲憊地閉上眼,面無表情地說道:「過去的兩年中,我飽受著折磨,他們每一次吵架打架都讓我更恨他一點,我恨不能立刻就殺死我的父親,結束這一切萬惡的源頭——」
「在這種念頭下,我終於動手了。」
「在我爸媽再一次打起來時,我沒有再去幫忙,而是拿了菜刀,狠狠地劈在了他的後腦殼上。」
女生張開五指,做出「啪」的口型:「就這樣,他的腦殼就被掀掉了。」
紀雪汶終於開口:「然後他死了?」
女生咯咯地笑道:「他沒有立刻死,只是倒在地上抽搐,惡狠狠地瞪著我。可我一點也不害怕,我看著血泊中的他,快意地不得了,我知道我的家庭平靜了。」
「這樣扭曲的我已經不是正常人了,我心中的惡念吸引來無數的穢氣,喚醒了我心中沉睡的魔鬼。其中有一點落在他身上,使他穢變成了穢物。」
「我媽並不知道發生在我身上的變化,她只看到我脫力地靠在沙發上,以為我被嚇到了。還看到他變成了穢物,想要找我復仇。」
「你不是很疑惑我媽媽為什麼不報警嗎?她當然不會報警,她怎麼會報警呢。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她怎麼可能會把這件事泄露,然後把我送進牢里?」
「媽媽可捨不得我,雖然我又壞又狠毒,可我一直是她的寶貝女兒呢。」女生甜甜地笑了,神情帶著滿足,往後靠去,依偎在灰色靈的懷中,神情逐漸晦澀難明:「可沒想到,她還是死了,死在了如此滑稽的一場意外里,一個……我動動手指,就能叫它粉身碎骨的廢物手中。」
「我真是恨不能……」
恨不能什麼?
那些陰冷惡毒的話語含糊著消失在女生的齒縫之間,紀雪汶沒有聽到,但看她的表情和經歷,心裡卻隱隱有所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