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紀雪汶挺不習慣芒果這矮小的視角,再加上芒果的皮囊沒有血肉支撐,走起路來感覺軟趴趴的,總之這一路對他而言很是折磨。
紀雪汶好不容易來到老徐家的小區外,因為芒果的矮小和瘦弱,徑直穿過了路桿和保安亭,根本沒有人發現「她」的身影。
紀雪汶低著頭悶悶地走進小區,他四處張望著看了看,不知是否是視角的原因,紀雪汶總覺得這個小區給他一種魔幻扭曲的感覺,看久了,頭有一點暈。
紀雪汶遲鈍地抬手按了按眉心,結果直接將「芒果」的額頭按凹下去一塊,嚇得他連忙鬆開手,暗自用力,將額頭那一塊再撐起來。
紀雪汶偶爾抬頭看一眼確定下樓棟數,在小區里七繞八繞一圈后,總算找到了老徐和血屍家所在的那一棟樓。
紀雪汶沒有門禁卡,坐不了電梯,好在兩家樓層不高,住在五樓,爬樓還算輕鬆。
爬到五樓后,紀雪汶又遇上了新的難題,他沒有血屍家的鑰匙,該如何進入其中呢?
紀雪汶瞪著眼睛看著這扇防盜門,在他束手無策的時候,芒果的人皮自己涌動了起來。
它如同有了自我意識一般憋下去,薄若蟬翼的人皮滑進大門的縫隙里,進入門后的世界。
紀雪汶的意識並沒有被芒果的人皮排出體外,他的視野跟著人皮的變化而變轉著,彷彿自己也被壓成了一張白紙薄厚,被人粗暴的壓進一個密閉的空間中,這種滋味很不感受。
在穿過縫隙進入血屍的家中、看清眼前的變化后,紀雪汶愣了一下。
昏暗的房間里依稀可見牆壁上的斑駁色彩,黑色的髮絲一縷一縷地結在一起,散落在房間各地。
令人作嘔的腥味與刺鼻的刺激性味道混合在一起,惡臭讓人難忍。
紀雪汶冷著臉,飛快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在進入這個屋子后,芒果人皮的自主性更強了,目標明確地往一個房門緊閉的屋子裡走去。紀雪汶也不和它爭搶控制權,任由人皮自由行動。
它如之前一般再次穿過縫隙,進入到門后。
紀雪汶看到了放置在窗檯旁的桌子上有一個一米多高的玻璃容器,容器中盛滿透明的液體,液體中浸泡著一個粉紅色的物體,它與血屍有些像,隱隱可見其中的青筋與白骨。
看到被封在玻璃容器里的肉屍后,紀雪汶不由輕吸一口涼氣,感受到人皮中不斷傳來的急切情緒,紀雪汶將意識從中抽離,那縷虛藍紫色幻絲則漸漸消散,被人皮吸收,消失不見。
而紀雪汶雖然失去了寄託物,但他的意識並沒有立刻消失,還能以旁觀的視角看著屋裡的變化。
他看到玻璃罐中的血肉從死寂中復甦,它試圖從密封的容器中掙脫而出,卻沒能成功,於是便沉寂下來。
但這並不代表著它選擇了放棄,在短暫都平靜后,玻璃罐的表面皸裂出許多細小的縫隙,一米高的玻璃罐容器無聲地碎裂開來,刺鼻的透明液體從中流淌而出,滴落的滿地都是。
血屍保持著被困在玻璃罐里時的姿勢,慢慢地坐直並站起,從中走了下來,一直來到芒果的人皮面前,將人皮撿起抖開,如同穿衣服一般從人皮後腦處唯一的空洞中鑽進去,把人皮套上,恢復成了正常女童的模樣。
芒果遲緩地抬起手,木訥訥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後腦勺,那裡沒有頭髮和頭皮,露出一個血黏黏的空洞。
芒果放下手,動作僵硬地往門外走,意圖去尋找散落在客廳里的頭皮,忽然間動作一頓,她轉過身,對著空無一物的卧室咧開嘴笑了笑,她說:「哥哥,謝謝你。」
紀雪汶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后從自己租房的沙發上醒來。
紀雪汶揉著眉心,瞥一眼角落中瑟瑟發抖的血屍,想到她家那凌亂臟臭的環境,心底便止不住地泛起厭惡,心中思索著如何處置安排它。
紀雪汶雖然是第二次遇見穢物,但他並不害怕,殺死穢物這件事對他而言也毫無心理負擔。
幫助芒果的人皮回到她的肉|身旁這件事將他從血屍中汲取到的能量耗去了80%,紀雪汶現在很飢餓,他急需進食穢物補充能量,而他面前剛好還有一個虛弱的血屍可以作為食物繼續供給他能量。
但紀雪汶有些擔心。
中午的經歷讓紀雪汶意識到,穢物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遇見的,他現在固然可以將血屍剩餘的能量完全吸收,但在吸收完血屍的力量后,如果他短期內遇不到其他穢物的話,他便會再次陷入飢餓的狀況里。
紀雪汶想了想,覺得自己得長遠點打算。
目前的飢餓還能忍耐,所以他準備先留著血屍一會兒,等確定新的獵物蹤跡或者飢餓到無法忍耐時,他再將血屍徹底吸干。
因此血屍還不能死,但紀雪汶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待在家裡,為了避免他在家時血屍偷跑出去,紀雪汶在屋裡轉了一圈,想找個東西把它捆起來。
紀雪汶沒找到結實的繩子,但找到一個空置的密碼箱。
紀雪汶拖著血屍把它塞在密碼箱里,因為縮水了一圈,勉勉強強把它塞進去了。
紀雪汶把密碼箱鎖起來,估摸著以血屍現在的力量應該很難脫困,便放心了一點。
隨後拿拖把將屋子裡的血跡打掃乾淨,又把拖鞋擦了擦,隨便找了件衣服穿的紀雪汶決定出去打聽一下穢物的信息。
飢餓的滋味實在太難挨了,紀雪汶既然已經搞明白自己的食物種類,自然要主動出擊,他目前最緊要的事情就是儘快尋找到下一個狩獵目標。
紀雪汶把裝著血屍的行李箱隨手推著放在了角落,便下樓了。
他剛才收拾房間時想起來,菜刀因為砍下血屍的雙手而變髒了,自然也不能再用來做菜了。
雖然紀雪汶已經無法再食用正常的人類食物,但該有的東西他還是要配備一套的。
紀雪汶家附近就有一個五金店,也不用他跑太遠。
等他買完菜刀準備回家時,才發現自家樓下聚了不少人,大家圍在一起絮絮叨叨,紀雪汶靠近了聽他們在說水鬼什麼的,出於對穢物的需求,不由問道:「楊姨,你說的水鬼是什麼啊?」
被紀雪汶換作楊姨的中年女人僵了僵,看到紀雪汶時神情閃過一抹很明顯的驚恐與忐忑,紀雪汶沒有錯過這縷神情變化,微微蹙眉。
楊秀芬不自在道:「小紀……你是小紀吧?」
紀雪汶莫名:「當然,難道你看到過和我長的很像的人嗎?」
楊秀芬下意識抬頭看了眼樓上,紀雪汶察覺到,楊秀芬在做了抬頭這個動作后,神色安穩了許多。
楊秀芬快嘴道:「我這不是擔心有人假冒你嗎,就順嘴問了一句。」
紀雪汶目光微閃:「你為什麼會有這個想法……」
楊秀芬旁邊站著的老爺子插嘴道:「小紀,今天大家都傳開了,就你平時晚上下班坐的那輛5路公交車,昨晚有穢物上了車,導致那路公交車出事了!據說車上的十幾個乘客無一倖免,而出事的時間又正好是你搭乘的時間,大家還都以為你也是遇難者之一呢。」
紀雪汶皺眉:「我今天早上上班的時候還和王叔你碰過一面……」路上遇到他的人也不少,雖然大家都是點頭之交,但總有個印象吧,怎麼著就把他傳死了?
楊秀芬說道:「早上是看到你了不錯,但因為你那路公交車是被穢物襲擊出事的,作為那輛車的乘客之一,也有可能大家看到的你是穢物偽裝的。」
紀雪汶抿唇,沒有說話,神色卻明顯不高興了,心想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呢,怎麼越說越難聽了。
大概是注意到了紀雪汶的臉色,楊秀芬解釋道:「我們也不是亂猜的,主要是有特管局人去你家了。特管局的那些人可神秘了,只在有穢物的事件里出現。是看到他們都去你家了,大家才開始胡思亂想的,我們可不是故意詛咒你啊。」
聽到特管局去他家時,紀雪汶滿臉驚愕,不解道:「特管局?在我家?他們什麼時候去的,去我家幹嘛?」
王老頭好奇道:「我們也在猜呢,但估計是你家裡有問題吧,可能藏了穢物,要不然這些人也不可能出動啊。」
紀雪汶心中突的一跳,臉色愈發難看了起來。
穢物……他家還真的藏了一個。
不過鄰居們誤以為紀雪汶臉色難看是因為害怕,楊秀芬還安慰道:「小紀你別怕,特管局是專門負責處理穢物的,就算你家藏了穢物也不怕,他們肯定會幫你清理乾淨,不留危險的。」
紀雪汶扯了扯唇,勉強笑道:「是嗎,呵呵……那我可真是謝謝他們啊。」
紀雪汶此時什麼話都不想說,滿腦子都是懊悔,無論特管局是因為什麼找到他家的,到他家后,肯定會發現那被他關起來的血屍。
除非紀雪汶暴露自己的能力,否則特管局絕不會將血屍這種穢物交給普通人保管。
還處於飢餓狀態的紀雪汶那真是悔不當初,早知道他就不等等,直接把血屍「吃」了算了。
現在好了,到嘴的鴨子飛了不說,紀雪汶還得想想怎麼和特管局解釋,比如說,那個血屍是怎麼被關進他家密碼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