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話之一：夜之怨靈 第十四章 夢境求真
眾人的心徹底放下了，迫不及待地魚貫而入。只見余筱雨盤坐在寢室正中間的地面上，周圍空無一物，連剛剛陳雪琪透過門下縫隙窺探到的蠟燭也沒見到一根，看來是袁阿婆在開門之前已經將所有東西都收起來了。
余筱雨緩緩睜開了眼睛，一臉茫然地看著圍在自己身周的室友們，接著她試圖站起來，卻感覺腳下無力，差點摔一個趔趄。
女孩們驚呼出聲，趕忙伸手將她攙了起來，口中關心地問道：「小雨，你沒事吧？」
「沒事。」余筱雨應道，「只是感覺使不上力氣。」
「有巧克力之類高熱量的食物嗎？給她吃一點。」袁阿婆提議道。
眾人將余筱雨扶到陳雪琪的床邊坐下。陳雪琪連忙從自己的抽屜里拿出兩塊巧克力遞給余筱雨，然後好奇地問道：「小雨，剛剛進行的儀式是怎麼樣的？跟我們說說吧？還有在被抽取精氣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啊？」
余筱雨回憶道：「你們出去之後，袁阿婆就讓我坐在地上，之後她在我旁邊不停地轉圈，口裡一直在念著什麼。然後我就什麼都記不清了……等清醒過來時你們就走了進來。」
陳雪琪沒有聽到關鍵的地方，不免有些遺憾。
章月玥問道：「你現在感覺身體有什麼異樣嗎？」
余筱雨搖搖頭：「沒什麼，就感覺像是剛剛劇烈跑步完一樣，沒有力氣。」
聽余筱雨的描述，眾人就安心多了，看來真如袁阿婆所說的那樣，余筱雨並沒有大礙。
「真兩天好好補補就沒事了。」袁阿婆拎起白布袋子，說道：「完事了，我也該走了。小夜丫頭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這麼好的姑娘，真應該轉世投胎到一個好人家。」
衛小楓上前一步，問道：「阿婆，如果事情解決了之後小夜姐的靈魂就真的必須離開了嗎？難道不能繼續留下來嗎？」
袁阿婆看著她，眼中露出一絲精光，說道：「時間萬物都有它的歸宿，靈魂也是一樣的。人存於世間，在他生命完結的那一刻就不再屬於這一世界了，他的靈魂就必須歸去另一個世界，這是規則，誰都不能例外。當靈魂滯留在世間，每個人都有義務幫助靈魂回歸真正該去的地方，不然規則亂了，世間也就亂了。」說完這番話，袁阿婆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寢室。
「阿婆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走。」夏玉瑜和大家告別後，也急忙追了出去。
袁阿婆最後的話，在衛小楓的心裡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她在知道實情之後對鍾小夜有了惻隱之心，對她的靈魂存在於418寢室之事也不那麼的反感，心裡冒出一種替她洗除怨氣之後后還能和她的靈魂一起生活下去的希望。但是正如袁阿婆所說的，世間一切都有自己的規則，命運也定有安排，誰都無法改變。
而寢室里的其他人，目送這袁阿婆和夏玉瑜的離開，心中微微有一些期待。因為她們知道，過了今晚，或許一切就該有結果了。
***
入夜，衛小楓順利地進入了夢鄉。
然後……
和那天的夢境里一樣的那道光，接著四周又是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此時的小楓和當時一樣完全感覺不到自己肉體的存在。不同的是，她這次不再害怕恐懼，滿心是緊張和期待——快要接近真相的緊張和期待。
光漸漸散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熟悉的天花板。翻過身來，意料之中熟悉的場景——哪怕只見過一次，小楓早已把這個場景在腦海中重複了無數次。
散落一地的東西，鏡子上的紅字，懸在半空的凄婉的屍體，還有那個被弄斷了頭的布娃娃。
衛小楓這一次仔細地端詳著鍾小夜的面容。雖然死亡的痛苦已經扭曲了她的五官，但是衛小楓還是能看出屬於她的溫柔善良。
衛小楓浮在空中，緊盯著那個後來消失在迷霧之中的布娃娃，她這回是有備而來，就是為了看清三年前被偷偷掩藏起來的真相。
寢室門意料之中的被再一次打開，三個被眼前景象震驚的女孩子呆立在門外。接著，夏玉瑜徑直衝到小夜的屍體邊，而另兩個女孩——鄧璇和盧媛，也跟著走進了寢室，眼中泛出淚花。
不一會，門口圍上了一圈人，但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鍾小夜凄婉冰冷的屍體上。
然而，寢室里的一個身影將目光瞟向了地上散落的東西。當那個身首分離的娃娃刺入她的視網膜的時候，她有點亂了方寸。她心虛地瞥了一下周圍的人，趁著別人的視線全聚焦在吊在寢室中間的屍體上時，假裝不經意地慢慢將身體挪到娃娃邊上，然後裝作很痛苦的樣子癱坐在地上。
她臉上虛偽的淚水無法掩蓋她眼神中閃現的慌張，她的手在身體的掩護下摸到了布娃娃，接著迅速地將那個布娃娃分離的身體和腦袋悄悄塞進了隨身攜帶的小包之中。
之後她安心了，坐在地上強迫著眼淚從眼中掉出來。
她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足夠隱蔽，不會被人看到，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還有一雙眼睛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了——衛小楓的雙眼，或許說是三年前鍾小夜自殺后還未散去的靈魂的雙眼更為確切。
就在這一剎那間，衛小楓的腦海中衝上一股如驚濤駭浪般的憤怒和怨恨，差點將她擊昏過去，就在這一刻，幾乎所有的理智都被推排到了九霄雲外……
下一秒，衛小楓眼前一黑，從夢中陡然驚醒——她已經無法承受這種痛徹靈魂的強烈情緒……
「小楓！你醒了？」衛小楓醒來時發現原來在自己的床邊，寢室里的其他女孩和應蘭竹早就圍坐著等待著她的蘇醒。
「嗯。」衛小楓還在為剛剛的夢境中內心深處不屬於自己的情感的爆發而驚魂未定，所以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一聲。
「到底怎麼樣啊？夢到小夜學姐自殺時的場景了嗎？看到是誰藏起了那個布娃娃了嗎？」眾人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衛小楓並沒有回答，若有所思。
陳雪琪看她並沒有說出來的意思，剛想開口追問，卻被章月玥給攔了下來，章月玥沖她用唇語說了一句：「別急，小楓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陳雪琪和其他人都微微頷首，靜待著小楓開口。
許久，衛小楓終於將腦海中那股情緒的餘波給平定了下來，同時也理清了思緒。她抬頭看了看室友，說道：「我看到了，三年前到底是誰從自殺現場拿走了那個布娃娃。」
「是誰啊？！」
衛小楓字字鏗鏘地說出了一個名字。
眾人都料到會是鄧璇和盧媛這兩個人中的一個，但聽到真相后還是免不了倒吸了一口氣。寢室里出現了短暫的靜默。
章月玥開口打破了靜默：「既然知道了真相，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
「當然是把她帶到這裡向小夜學姐的靈魂道歉，消除小夜學姐的怨念！」衛小楓果斷地說。
「能把她帶來嗎？」余筱雨擔心地說，「難道我們去找她，當著她的面說三年前害得小夜學姐自殺的人就是她，要求她來寢室里向小夜學姐道歉？她會聽我們的嗎？」
「就是就是。」王苗苗附和道，「既然三年前她為了掩蓋真相藏起了那個娃娃，那三年後她肯定也會打死不認賬的。」
「不過三年前是她害得小夜學姐自殺，她心裡多少會愧疚吧？三年的時間她一直背負這種心理包袱，如果我們當著她的面說出三年前的真相，或許她會坦白也不一定啊。」應蘭竹說道。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是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之前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的好。」庄涵冷靜分析道，「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所謂的真相只是小楓的夢，沒有任何證據，缺乏說服力。」
「那就去找證據啊！」陳雪琪脫口而出，成功將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她的身上，然後她的神情凝固了，「你們都看著我幹嘛？」
「該找什麼證據？怎麼找呢？」庄涵提示她接下去該說的話。
陳雪琪的大眼珠子轉了一圈又一圈，半晌都沒想出答案，只能以「呃、呃、呃……」來掩飾。
其他人對她本就不抱什麼期望，於是就著庄涵的話繼續討論。
「那個被藏起來的娃娃。」衛小楓說道，「既然三年前她怕別人發現那個娃娃將它偷偷藏了起來，那她肯定會找個時機儘快將娃娃處理掉，而不是帶在身上。因為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了她隨身帶著一個身首分離的娃娃一定會覺得奇怪的，要是被作為禮物送給小夜姐的夏玉瑜學姐看到對她來說是最糟糕的了。」
「那他會怎麼處理這個娃娃呢？」章月玥摸了摸額頭，道，「扔進垃圾桶？用火燒了？還是埋了？都過了三年我們怎麼可能還找得到那個娃娃？」
「埋了？」衛小楓腦中靈光一閃，「對了！我想起來了。大前天下午我和江馨惠學姐碰面的時候她說起過，三年前在這間寢室被封閉之前，她們各自拿了一件承載著和小夜學姐之間友誼的東西連同小夜學姐的一件遺物一起放進了時間囊，並埋在了學校里的某個地方。」
「你的意思是，她把那個娃娃放進了時間囊？」多麼大膽的舉動，眾人都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