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報恩
「姑......姑姑!」
孩童稚嫩的嗓音恰如春陽驅散了寒冬飛雪,一抹春光落在了冰封的湖面上,消融了一冬的寒意。
薛予寧方入國公府,還未來得及褪下身上的披風,奶糰子竟是一把便環住了她的雙腿,扯著她尚且沾著飛雪的衣袍瓮聲瓮氣地道:「蝶蝶......蝶蝶呢?」
月余未見,歸遠的氣色愈發紅潤,白皙透粉的小臉圓滾滾的,含著濕露的眼睛與薛予寧有五分相似,直直地盯著她。
薛予寧才聽見歸遠喚自己一聲「姑姑」,心下是又驚又喜,自己離京時,歸遠還不能親喚自己,而今小歸遠喚她一聲「姑姑」,自是欣慰不已,可歸遠在抱住她后,下意識地竟又是在叫「蝶。」
合著自己與歸遠在將軍府待了那麼久,都比不過謝硯書與歸遠幾面之緣?
「蝶蝶飛回來了嗎?」歸遠攥著薛予寧的袍角,張著一雙大眼,無辜地瞧著她。
薛予寧俯身將歸遠一把抱於懷中,竟發覺他比之前還沉了些,自己險些抱不動這小子了。
「這便是歸遠?」沈璧君從門外撐傘而來,將傘擱在了堂門一角,由著夏雲將傘收了回去。
沈璧君闊步走至薛予寧身邊,這倒是歸遠第一次見沈璧君,他微歪了歪頭,肉嘟嘟的小手本來還按在薛予寧的肩頭,這時卻朝著沈璧君揮舞了起來。
「抱......抱抱。」歸遠吐字尚不利索,只是沈璧君卻是聽了個明白,她眉眼間染上了笑意,府中許久未見著這麼乖巧的小糰子,她一時心中像是灌了蜜水一般。
「你想讓我抱?」
沈璧君放低了聲調,微微向前傾身,抬手在歸遠的臉蛋上捏了一把。
「嗯!」歸遠瞪大了雙眼,正正點頭。
還不等薛予寧反應過來,歸遠卻早已朝著沈璧君的方向撲去。
「當心點兒。」沈璧君小聲提醒,伸手接過了歸遠。
薛予寧瞧著歸遠在沈璧君懷中樂呵的模樣,倒是覺著是件好事兒,從前還怕他懼怕生人,而今一瞧,怕是多慮了。
「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一道沉重而熟悉的嗓音傳來,拉回了薛予寧飄飛的思緒,她聞聲瞧去,一位身著絳紫色華服,手捻著菩提珠串,順著秋水的攙扶,緩緩步入了松鶴堂。
「母親。」沈璧君先瞧見老夫人的身影,是以懷抱著歸遠,向著老夫人微微福身。
老夫人攢著的眉在瞧見沈璧君和薛予寧的一剎瞬時便舒展了,她捻著菩提珠串的手漸松,煨出的細汗也漸漸消散。
「萬幸,你們都平安無事地回來了。」老夫人仰面輕嘆,秋水將她扶至一旁坐下,又為其斟了杯溫水這才退至一旁。
「老夫人。」薛予寧亦是繞走到了老夫人身前,朝她福身,不僅是對於長者的尊重,還帶著薛予寧的謝意。
這幾月若不是老夫人護著歸遠,憑著蕭長歌的性子,知曉了歸遠與她薛予寧的關係后,又怎會輕易地放過歸遠?
而今歸遠不僅安然無恙,反倒是比往日圓潤,薛予寧怎能不謝?
「予寧謝過老夫人替我照看歸遠,此恩予我會想法子回報。」
少女乖順朝她福身,眉眼低垂,含著婉約清麗之美,眼中真情微露。
老夫人和沈璧君對視一眼,二人相視一笑,老夫人抬手端起了杯盞,讓薛予寧在自己身邊坐下,她凝聲道:「歸遠這孩子懂事,若不是他說漏了嘴,我還不知你就是那薛大姑娘呢。」
薛予寧被這麼一說,倒是羞赧一笑,自己隱藏身份進入國公府不假,國公府幹乾淨凈的門楣平白添了個罪臣的妹妹,老夫人非但沒有怪罪她,反倒是幫她照看歸遠,讓薛予寧心中騰起了暖意。
「是予寧不懂事,故意藏了身份,入了國公府。」薛予寧小聲說到。
而老夫人卻抬手便按住了薛予寧的玉手,笑道:「怎麼會是不懂事呢?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
薛予寧自是不知老夫人話中意,可沈璧君坐在其身旁,倒是悟了個十成十。
早年眾人在給謝硯書相看京中的高門貴女時,他們好不容易挑出來了那麼幾個,都被謝硯書找了由頭給推拒了,獨獨見了這薛家小姐,謝硯書不僅不繞道走,反而是故意去給人找不快。
老夫人一瞧便知謝硯書的心思,因此便去找了皇後娘娘說媒,誰知這賜婚的旨意還沒落下來,薛景琅便陷入謀逆一案,薛予寧也不知所蹤。
幸而今日薛予寧還陰差陽錯地入了他們謝府的門。
老夫人將手中的珠串推到了薛予寧的掌心,她細細打量了薛予寧一眼,少女比之往日清減了些,臉色也不如從前紅潤,想來這一路當是吃了不少苦。
「你若是想報恩,日後的機會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