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的孩子
松鶴堂
佛龕前的藍煙裊裊,氤氳了其面前老婦人的臉。老婦人雙目輕闔,嘴唇翕動,右手不斷捏動著檀香珠串。
簌簌落雪盪起一陣迴響,一陣急切的腳步聲逐漸臨近,打碎了堂內的一室靜謐。
沈老夫人長吁嘆一聲,睜開了明亮的雙眸:「是哪個丫頭來了?」
彩雲抖落了一身雪漬,朝沈老夫人福身後道:「老夫人,世子爺回來了。」
「往日里他不也是常尋不著蹤跡嗎?怎的今日還特意來通報?」每日酉時,沈老夫人都會在松鶴堂誦念佛經,明令不得旁人來打擾。
彩雲作為家生子,對這些例令自是再清楚不過了,至於她今日為何會冒著被責罰的風頭而來皆因薛予寧而起。
薛予寧去羅角巷私會旁人後,彩雲便急忙回府告知了謝硯書,而謝硯書復返后,面上竟未見一絲慍色,反倒是瞧見薛予寧帶回來了名幼子,那幼子同薛予寧的眉眼神韻都極為相似,不是薛予寧所出還會是誰所出?
至於那孩子的父親嘛......想必就是羅角巷內那野男人。
只是可惜了世子爺被薛予寧那狐媚子給迷得五迷三道的,回府時竟還把那野種也給帶了回來,當真是被薛予寧蒙了心!
是以彩雲瞧見此狀后,立時便來了松鶴堂尋老夫人。
世子爺少不更事,被狐媚子勾了魂也是在所難免,可老夫人卻並非那不通禮法之人,如薛予寧這般欺上瞞下的丫鬟怎配在定國公府內繼續待下去?
「老夫人......今兒個同世子爺一同回府的還有小寧。」彩雲悻悻開口。
沈老夫人停住了誦念,淡然道:「小寧既已是他的身邊人,一同回府又有何稀奇的?」
彩雲踱步上前到沈老夫人身側,低聲道:「那小寧還帶了個孩子回來呢!」
「孩子?」
「老夫人您是有所不知,您別看小寧平日里乖巧可人,實則人早就在入府之前同人私定終生且育有一子了,只是她使得一手好手段,把咱們世子爺的心給勾住了,世子爺竟還容許她回府呢。」彩雲目露慌色,似是真心擔憂謝硯書。
沈老夫人舒展的眉目一時緊蹙,捏著珠串的手微微收緊:「那丫頭瞧著乖順,不似是會行此事的人。」
彩雲也順著點了點頭,右手撫上左胸脯嘆道:「誰道不是呢?往日我也道這小寧是個淳善的性子,只是這人不可貌相,老夫人您不妨親自去瞧瞧便知個中原委了。」
「也罷,若她是個好性兒的,留在府中那然是好,可若她真如你所說,憑著硯書再怎麼喜歡,我定國公府也是萬萬容不下她的。」
「這便是了......老夫人快去瞧瞧吧。」
彩雲跟在老夫人身後,替其拿過了拐杖,左手攙著老夫人步入了漫漫飛雪裡。
炭盆里的銀絲炭透著紅光,發出「劈里啪啦」的響聲,煨出的熱氣驅散了由室外帶來的冷氣。
「姑娘,快些暖暖身子吧。」自薛予寧明面兒上成了謝硯書的侍妾后,府中丫鬟都將其視作了主子。
世子爺已及冠,可身邊還沒個暖床的人伺候,不僅如此,謝硯書院中也只用小廝,便是有意想伺候謝硯書的丫鬟都沒時機進去。
薛予寧可是只用了僅僅半月便成了謝硯書的身邊人,且瞧著那寵愛正甚,府中人都道薛予寧好命,上趕著巴結伺候她。
薛予寧還未回過神,身旁的丫鬟便將一杯熱茶遞至了她的手中。
薛予寧環視四周,這是謝硯書回府後便給薛予寧騰出來的院子,說是即便他要好生折磨薛予寧,可礙於現下眾人皆認為她是他謝硯書的侍妾,自然不能短了她的用度,免得傳出去都說他謝硯書拿不出銀錢來,平丟了他的面兒。
薛予寧甫一聽此話,就道謝硯書果如從前般小性兒,繞來繞去也是怕自己丟了他世子爺的臉。
可她細瞧了瞧這間房子,淡雅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房間正中擱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桌案上磊著一沓宣紙,並一方硯台,而在案桌旁,則立著張淡青色畫屏,畫屏后青色紗簾隨風而漾,床的斜對面則是一座彩貝鑲嵌的梳妝台,黃銅鏡里正映著薛予寧的娉婷身影。
「姑娘,您快歇歇吧,世子爺待會兒還要過來呢。」,碧春瞧薛予寧在原地立了許久,便牽著薛予寧身旁的幼童坐到了矮榻之上,一邊兒出聲提醒薛予寧。
碧春方才還未細細瞧過歸遠,而今離得近了方注意到歸遠同薛予寧竟生得極為相似,碧春心底訝然。
世子爺離府半日,帶著薛予寧和這奶娃娃同歸,而這奶娃娃又與薛予寧這般像,莫非......
「世子爺來了。」門外候著的婢女輕輕出聲,這一聲倒是拉回了薛予寧和碧春兩個人的思緒。
來人攜一身風雪,眉梢間的雪珠襯得其寒眉冷冽,他還未跨過門檻,裡間兒端坐著的歸遠在瞧見謝硯書的身影,竟「咕嚕嚕」便翻身下榻,欲朝著謝硯書奔來。
奈何短小的腿腳翻身時堪堪便撞向了矮榻旁的案幾,眼瞧著便要倒下冰冷的石地。
「小心!」
謝硯書同薛予寧異口同聲喊到,與薛予寧同時伸出手的還有謝硯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