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和他真是清白的
定國公府
薛予寧斜靠在鋪了綉金錦緞的檀木躺椅上,右手端著一盞汝瓷小杯盞,從杯盞中騰出的熱氣兒轉而化為細小的水霧,撲在了薛予寧的長睫之上。
「來,喝口茶暖暖身子。」薛予寧將茶盞遞給了面前的破月。
也不知是何緣故,薛予寧往日天不亮便醒了,而今早卻直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來,房內早就沒了謝硯書的身影。
經昨夜一事,府中人見了薛予寧更是畢恭畢敬的,便是一點兒雜活也不敢讓薛予寧動手了,薛予寧閑來無事,加之未有人管束,便藉機尋到了破月的住處。
涼風拂過薛予寧盡態極妍的面容上,她睫毛微顫,發間青色的髮帶隨風搖曳,如春日柳枝一般婉柔。
破月接過茶盞后,忽而抬眼打望四周:「世子爺可是走了?」
「早就上朝去了。你找他可是有事?」破月提起謝硯書,讓薛予寧覺得有些奇怪。
破月接過茶盞后,凝聲道「奴婢想向世子爺當面道謝。」,
破月說這話時輕撩起了自己的裙擺:「昨日世子爺替我請了大夫后,今兒個奴婢便覺著這腿沒往日那麼疼了。」
薛予寧心中湧起一陣酸澀,將軍府被查抄那日,她同破月帶著歸遠自後門跑出,時下街巷人來車往,是破月撲身而來,才將薛予寧推開,避免其被飛馳而過的馬車所撞。
可破月被馬車所撞倒后,也顧不上醫治,兩人一路朝著京郊而行,加之朝中又在大肆追捕將軍府家眷,兩人平日里便是連大街也不敢常去。
若非是謝硯書......
「此次確是他出手相幫,不然你這傷若再拖下去,日後怕是不良於行,今日待他回府後你親自道謝便是。」薛予寧理了理歸遠的衣襟輕聲說到。
歸遠在破月的懷中繞著破月的青絲把玩,水靈的黑眼珠盛著一抹星光,在察覺到薛予寧的觸碰後轉而一笑,潔白的牙齒泛著白光,如一隻方出生的小獸。
「姑.....姑姑」從歸遠的小嘴裡,半天才吐出來了三個字。
薛予寧和破月俱是一驚,歸遠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叫了謝硯書一聲「爹」,而後竟能知曉喚薛予寧一聲「姑姑」,這確是一個莫大的驚喜。
不過這倒也是一件好事,雖說歸遠一聲「爹」闖了個誤會出來,但所幸謝硯書並未在意,不僅如此,經此事之後,歸遠隱有開口說話的跡象。
「看來小公子不久之後便能同普通稚子一樣能開口說話了,想必夫人看見了也會為之欣慰吧。」
「若是嫂子還在歸遠身邊,歸遠倒也不至於而今才開口。」薛予寧縮手握拳錘了錘歸遠的額頭。
她看著歸遠的眉眼,一道酸楚騰然而上,她的嫂子喻青舉止端莊,溫良賢淑,同長兄舉案齊眉,恩愛非常,常見二人儷影雙雙,羨煞鴛鴦。
可將軍府被查抄之日,薛景琅被關至大牢,喻青則慘死在寒刀之下。
血染白雪,冰涼的雪地里,屍體的熱血浸在了一片雪白中,將軍府闔府上下六十八口人唯有薛予寧三人撿回一條命,其餘的人盡數死在了寒夜之中。
破月長嘆一聲,她忽而又像是憶起了何事,支支吾吾地開口:「小姐,奴婢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薛予寧翻湧的思緒平穩了下來,她以為破月是要勸慰她莫要過於哀慟,便笑道:「你我二人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
破月欲言又止,眼眸中隱隱有珠光閃爍:「小姐,我聽府中人您現在是世子爺的侍妾,雖說我們現下落難,但小姐您也......」
薛予寧倏爾面容翻紅,耳根微燙,她一拍桌子:「我和謝硯書真是清白的。」
薛予寧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破月一驚。
瞧著破月仍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薛予寧直起了身子,繼續說到:「你是不知謝硯書如何磋磨我的呢。餓了要給他端菜,渴了要遞水,連昨晚睡覺......」
破月向前探探頭:「昨晚怎麼了?」
薛予寧扳著指頭細數謝硯書樁樁罪狀,可忽而便停了下來,柳眉輕皺,粉唇半張:「連昨晚睡覺都要我在一旁給他扇蚊子,對,就是扇蚊子!」
破月聞言身子微微後仰,向外看了看這難得的冬陽,疑聲道:「可小姐,現在百草凋零,絮雪翻飛,哪裡有蚊子?」
薛予寧兩手叉腰,哼聲道:「我說有就有,總之,我和他什麼事兒也沒有!」
要讓旁人知曉她和謝硯書共卧一榻,那她還怎麼做人?
「可我瞧世子爺對小姐您挺好的,與旁人皆有不同」破月摟著歸遠的身子,正色出聲。
薛予寧轉而落座,摩挲著描金白玉茶杯,嗤聲笑道:「他?對我好,得了吧,我又不是那玉華公主,想必他今日上朝也當遇見了這位公主。」
破月驚呼出聲:「玉華公主?就是當年在馬場的那位......」
薛予寧一展笑顏,眉梢帶笑:「正是當年那位向謝硯書表心意的玉華公主呢。」
永安苑
雪落宮牆,琉璃瓦上覆了一層又一層的白毯,似絨毛傾覆,將整座宮牆宛在了其中,晴光照耀,紅牆映雪。宮牆邊的亭台樓榭層疊相錯,如同深淺交織的綉卷,若有似無的絲竹之聲流出一道華韻,縈繞在宮牆內外。
青光下灑,潑出一道流光溢彩,紅梅樹下正端立著一位緋袍青年。
「微臣叩見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