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曝光
陳錦墨不知道自己在宋宜之懷裡無聲哭了多久,就像抱著水中浮木般,一直抱著不願鬆手。宋宜之也就這樣陪了她許久。
太后的喪事辦的不算隆重,文武百官哀悼三日,百姓一日便可釋服。這是太後生前特意叮囑,不願驚擾百姓。
又熬了三日,多日奔波的陳錦墨終究熬不下去,被轎子抬回公主府昏睡了幾日。在她昏睡之時,京中又掀起了一層波瀾,宋廉貪污一案,經三司會審后早有了結果,亦上呈到陳泰面前等他示下。
貪污一事自然是賀均構陷,而後被宋宜之關進詔獄的舅舅龔常也遞出一份認罪書,親口承認是自己將謀逆言論放在宋廉書房嫁禍。這一樁事他都認了,自然也認下自己是受賀均指使。
顧忌著議和書並未找到,即便有了鐵證,陳泰也只是治了其他人的罪,而賀均只是與他兒子一樣,在宮門外廣場上受了廷仗之行,便讓其在家停職待查。
能如此宋宜之也算目的達到了,三司會審后,等到陳泰批准結果。便與宋曹兩兄弟先後去了吏部與都察院,為宋廉等為官之人銷了案底,再出來時余新知叫住他,歉疚道:
「未能懲治元兇,甚感抱歉。」
宋宜之回身攜二人亦是一禮:「大人已經儘力了,我只求能為父親平冤,其他並不強求。」
看著他們離去,余新知不由嘆了口氣,亦如這幾日朝中眾人談論的一般,他有時真不知宋宜之在想什麼。此時為宋家翻案太過冒險,得不償失。
想想宋家蒙難的親眷,除了那兩位隨陳錦墨回來的兄弟外,能放的也放了,邊境守軍者不能回來,他能撈回什麼?
皇帝的樣子朝臣們心裡都有數,是活不了幾年的,以他在宮裡的權勢,又有二公主幫著,待新帝登基,翻案並不難。如今宋廉夫婦已死不能復生,宋宜之偏要選在這時候翻案。翻了又能如何呢,賀均不照樣逍遙法外。
余新知心裡倒有一個答案,只是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朝中眾臣最近頻繁上奏請陳泰另立儲君,官員們幾乎都想摻和一腳,更別提司禮監。他此番作為,或許是他想扶持的新帝與他有利害關係。
可想想皇子之中,宋宜之好像並沒全然幫襯過誰。若說幫,也就只有陳錦墨那一系。
可冒險把賭注壓在一個未出生的孩子身上,顯然宋宜之沒那麼妄為。可……總不至於,是想扶陳錦墨繼位。
「罷了,搞不懂。」說罷甩袖進屋,總歸儲位之爭與他無關。他余新知在都察院一日,這裡就是中立的。
宋宜之停職了七天,到太后喪禮過後,便還是被陳泰喚回了司禮監。這一遭,多少人對他重新下了定義。至少在此時,在陳泰心裡,司禮監是不能離開宋宜之的。
宋曹兩兄弟本來還為此事擔心,如今見他無事,宋家冤案也水落石出,這才安心。只可惜宋娥與曹溫雨不願前來,不能第一時間知道這好消息。
曹溫茂問:「兄長回宮嗎?」
這話問的,很是意有所指。
宋宜之淡淡回頭瞥了他一眼,問:「公主近日如何?」
「被允了不用去大都督府,可在府里休息,老大就一直悶在屋裡睡覺。我們也不敢進去打攪。」
宋宜之聽著,總有些不放心:「待會兒分頭走,讓府里人為我留個後門。」
他這便是要去趟公主府了,曹溫茂來了精神,快走幾步想先趕回去。這幾日陳錦墨情緒不對,兵士們都很擔心,他就是想著宋宜之若能去陪上一會兒,她或許會好些。只是沒走幾步,宋子晉就拉著他。
「不用兄長去了,你也別著急。」見曹溫茂滿臉疑惑,宋子晉偏頭示意他看不遠處的巷子,初荷正站在裡面看著他們。
曹溫茂這才明白,二人識趣先行離開,由宋宜之自去與人私會。
陳錦墨選的地方是一座酒樓的二樓包間,有扇窗戶正好能對著都察院。羌國制度,為官人員在吏部存有功名冊,記載著任職期間的功過得失。宋廉當初因是犯的貪污大不敬之罪,不光在吏部留了污名,在監察官員的都察院也留了案底。
知道會審結束,宋宜之會帶著他們來這兩處,陳錦墨一早便在等了。見宋宜之進來,她才露出這幾天來唯一一個笑容。
走過去坐下,見她眼下消不去的黑影,宋宜之有些心疼:「眼睛怎麼這麼腫?」
陳錦墨忙躲他懷裡不讓他看,嘴上還故作輕鬆道:「沒事兒。」
宋宜之不聽她的,讓初荷去廚房要了兩個雞蛋回來,便扳過她的肩膀給她敷眼睛:「怎麼不在公主府休息?」
靠在他懷裡,一手拿著剝了殼的雞蛋,陳錦墨輕聲道:「今日對宋家是大事,作為你的媳婦兒,我怎能不來?只可惜身份不便,不能同你一起去,只能在這等著。」
她還是有些遺憾的,太后離世前,宋宜之能為她守在病榻前。如今三司會審為宋家翻案,她卻什麼都幫不了,只有偷偷看著的份。
可在宋宜之看來,陳錦墨已經做的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