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看信紙的樣子,江越認出來了。
他說,那是他當年最後一張紙條的手稿。
當時寫了很多張,廢了很多稿,他以為都丟掉了,沒想到還能被謝文希找到一張。
江越說:「寫了什麼,都告訴過你了。」
方北夏記得他只囫圇說過,他抄了首情詩,還表白了。
她具體問起時,他說記不清了。
現在觀察,另有隱情!
她說想看看。
江越沉著臉:「就北島一首詩,我現在都能給你背出來……」
他越是這樣阻攔,方北夏就越好奇。難不成還有什麼她不能知道的秘密?
江越手撐著寫字檯,沉默著,不知該做什麼表情。
謝文希看江越的臉色,意識到自己似乎又辦砸了事,一時不知該繼續留下還是離開。
「過去寫的東西,現在看起來都幼稚。」謝文希試圖緩和氣氛,都是過來人,她懂的,「都在一起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江越一記眼鋒過來,她不講話了。
江越板著臉,拉起方北夏的手腕,說我們準備走了。
那封信還沒看到,突然要走。方北夏不懂他這是什麼反應,結結巴巴地問:「不、不打算給我看了嗎?」
江越在她耳邊小聲:「路上說。」
兩人登登下樓,江越去跟爺爺和江喬生打了招呼。
謝文希不安地跟著他,扯江越袖子,問是不是自己好心辦壞事了。
江越苦笑,讓她以後再找到什麼東西,別藏著掖著,先告訴他一聲。之前是耳墜,這次是這信紙,誰知道以後還會冒出來什麼。
謝文希抬手保證,說搬房間翻了個底兒掉,只發現這一可疑物品。
江越蹙眉,她下意識捂嘴,又說漏了。
在外面獨當一面雙商頗高的大經紀人,在自己兒子這兒卻頻頻翻車。
謝文希皺眉,倒打一耙:「還不都是你自己的東西,自己馬大哈,不好好放著。」
江越眼一瞪:「還說!」
「那信不會是你寫給別人的吧?」謝文希以為江越心虛,氣勢立刻又上來,「學生時代的事了,那時候心智還不健全呢,不算渣男行為,你好好解釋,夏夏不會在意的。」
江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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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門,方北夏就在心裡默念,右邊口袋右邊口袋……她看到,江越把紫色信紙放在了西褲的右邊口袋。
「現在能給我看了嗎?」上車坐好后,方北夏試探。
他剛才說了路上說的。
江越不緊不慢:「我背給你聽。」
「啊?」什麼啊。
「北島的詩,我記得的。」
他說抄了很多遍,越謹慎就越容易出錯,追求完美的他抄了很多遍,以至於那首詩一直熟記於心。
他不肯給,又不能明搶,方北夏失落地靠在椅背:「那你背吧。」
車子在夜色中穿梭。路燈一格一格地跳著,車裡忽明忽暗。
江越大提琴般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在我和世界之間,你是海灣,是帆,是纜繩忠實的兩端……你是畫框,是窗口,是開滿野花的田園,你是呼吸,是床頭,是陪伴星星的夜晚……你是紗幕,是霧,是映入夢中的燈盞……」
不算有感情地朗誦,甚至不算流利。江越背幾句會稍微停頓,需要想想再繼續。但他的聲音悅耳,聽起來格外舒服。
方北夏有那麼一點點動容。
方北夏說好美的詩,她想看文字版。
江越不語。
車子駛入地庫,方北夏冷不丁地問:「不會是你寫給別人,或者別人寫給你的吧?」
不然為什麼不敢給她看?
江越心裡輕嘆了聲。謝文希剛剛也問過同樣的問題。
這兩個人的腦迴路,還真是驚人地相似。
方北夏得不到答案,有些惱火,目光再次瞄準了江越的右邊口袋。
在他熄火、解安全帶,準備下車之時,方北夏眼疾手快,用食指和中指從他口袋中夾出了那張紙。
惡作劇般搶到手,她以勝利者的姿態朝江越晃了晃。
江越無奈,卻沒有去搶。
他只問:「你確定要看?」
「真是給別人的?」方北夏給他寬心,「都過去那麼久了,沒關係的,我原諒你。」
江越搖頭,表情頹然:「不是。」
車裡長久地沉默著。
方北夏惴惴,指尖撥弄著那心形的邊緣。
她猶豫了。
「這個……是我不能看的嗎?」
江越點頭,又搖了搖頭。
她持續盯著他。
江越總算開口:「可能會心情不好。」
她越來越好奇了。
人總是喜歡給自己找不痛快。方北夏在半信半疑中,打開了那張折得頗複雜的信紙。
掃了兩行,愣住了。
還是熟悉的筆跡,卻不是期盼中的內容。
「處在同一空間的時間,三年,處於同一坐標的時間,兩年。
直到現在,我才有勇氣寫下,我是高三一班的江越,但很可笑,也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