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001章

北風呼嘯，白雪皚皚，天地間唯一的一抹亮色，便是銀杏樹下火紅的倩影。

喬絮霏縮在火紅斗篷里，冷得直跺腳，腳下碎雪踩得嘎吱響，在寂靜的屋外格外清晰響亮，卻喚不回眼前少年的注意力。

眼前的玄衣少年眉眼冷峻，沉默不語，雙手緊握著烏漆黑亮的寶劍，骨節泛白，嗖的一聲拔出銀劍，又緩緩推了進去，出鞘又合上，往複了兩次。

他在猶豫不決。

喬絮霏朝著纖纖玉手哈了一口熱氣，雙手揉搓著。突然寒風吹起斗篷邊角，一股寒意撲面而來，她打了個寒顫，攏了攏斗篷，十指縮在裡面，稍微有些暖意。

「你叫我出來想聊些什麼？可是伯母訓斥你了？」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喬絮霏還是很了解他的。

平日少年沉默寡言，常常冷著臉，也不像今日如此冷淡，眸光中無情無欲，古井無波。

難不成被斥責狠了？

久久等不來一個回應，喬絮霏冷得實在受不住，轉身推開木門，邀請道：「外面太冷了，去我家裡烤火取暖，咱們慢慢說。」

玄衣少年有了動靜，叫住了她，許久沒有說話的緣故，低沉中夾雜著澀意，「霏霏……」

喬絮霏轉身一笑，明媚動人，她正準備取笑玄衣少年兩句，今日行事有些婆婆媽媽的。陡然聽見不遠處傳來說話聲，聲音飄渺，恍若隔著什麼。

她狐疑地盯著玄衣少年，想問問他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卻見眼前寒光一閃，銀劍出鞘，直刺胸口。

幾乎出於本能的反應，喬絮霏側身躲開，因著二人距離太近，她的胳膊與劍刃擦邊而過。

雪中落下紅梅點點。

喬絮霏捂著受傷的胳膊，圓睜著眼睛，「封玄凌，你竟然想殺我？瘋了不成？」

玄衣少年握著銀劍，劍刃上流淌著鮮血，滴落在雪白的地面上，鮮艷極了。

他靜靜地看著喬絮霏不答。

空中再一次響起中年男人的嗓音，滄桑又悠遠，「斬俗緣，斷紅塵，一心尋仙問道，方可大成。若要老夫收你為徒，你當以何證道？道心可固？」

殺妻證道！

一瞬間，喬絮霏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前世她也曾翻閱過一些修仙玄幻小說，其中就有這麼一個梗。未曾想到，有朝一日，會落在她和封玄凌的身上。

果真，玄衣少年再一次雙手握緊寶劍，朝著她橫砍過來，向來冷肅的臉龐上，閃過猙獰之色，還有些微不忍。

封玄凌竟然還有不忍？

喬絮霏沒想到自己死到臨頭，還有心思觀察他的表情。

實在是喬絮霏站的位置太偏，背後就是竹籬笆，旁邊是半扇木門擋著，封玄凌的長劍封了她的活路，她躲無可躲。

危急時刻，屋內飛出一團藍光，抵擋住封玄凌的銀劍。

緊跟著屋內出來了人，焦急地喊道：「阿姐……」

忽然臉頰上一片冰涼，驚得喬絮霏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她看著熟悉的帷帳紗幔、桌椅擺設，想起這是在葯峰之上。

原來是一場噩夢。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道：五年前的舊事，怎麼又夢見了？

五年前，喬絮霏還沒有拜師凈璃派，甚至沒有踏足修仙界，乃是凡世鄉下一小小的村姑。

自她母親往上數幾代皆是權貴，無奈他們所屬的時代正處於亂世，生父不知所蹤，生母在她五歲那年意外亡故，喬絮霏小小年紀便成了孤兒，姨父姨母心疼她，便收養了她。

為了躲避戰亂，姨父姨母或者說養父母，帶著她回到了養父的家鄉桃源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