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努力抱大腿的第86天
「其實阿昀,我的兒子有你和阿昉便是了,蘭姨娘肚子里那個尚未謀面的孩子,我其實沒有半分上心。」
「但就事論事而言,何皎皎這個女人實在蛇蠍心腸,今日能對府中與她有交好乾系的人做出這樣的低拙的事情,就敢保證她明日在你身邊做不出其他更加恐怖血腥的事情?」
門牖微微敞開了一條罅隙,裡面說話的人似乎絲毫不避諱談及的內容傳出被聽到。
齊國公裴崇光在說前一句話的時候,如日常食飯飲水一般清淡寡薄,而在說后一句的時候,皎皎很明顯地聽出了其中壓抑又克制了的薄怒。
她在原地滯了下。
始終未等到裴昀緩緩升起的回應后,皎皎垂了垂嘴角,轉身朝裴管事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輕聲到,「五叔便送到此止步吧,我自己進去便是。」
裴管事應喏后便轉身離開了。
半分未加躊躇,皎皎蜷起手指在門牖上輕叩了幾下,柔聲到,「父親,兒媳皎皎來了。」
裡面很快傳出了回應。
「何氏,你自己進來便是。」裴崇光的語氣滿含冷意,很是生硬。
沉璧和靜影本是要跟著皎皎進入的,她去揚手止住了。
進入裴崇光的書房后,皎皎自然地將門牖順手闔攏。
今日的光線十分稀薄,透過窗牖間的雕花透入的陽光撒在裴崇光散布著寒意的背影上,將他的影子曳得很長。
隔他有些距離的坐具上,裴昀端坐著,手中執著一本經卷,面色鎮定而淡漠。
身後有淺淺的腳步聲傳來,裴崇光聞聲轉頭向後輕瞥。
他站在晦暗交接處,目光亦是如此,只是幽暗的眼底翻湧的怒氣是很明顯的。
落座后,裴崇光十指對頂放在桌案上,稜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黑沉沉的眼帶著審視的目光凝著皎皎,很是銳利。
良久后,他緩緩開口問道:「何氏,你可是曉得生了何事,我才會傳你至此了?」
蹙了下眉頭,皎皎點點頭,如實道來。
「曉得了,父親,方才隨路來的時候,已然聽說了。」
卻是聞道一聲極盡嘲諷的冷笑從裴崇光的鼻間不屑地哼出。
「倒是會自作聰明。」
「我且問你,蘭姨娘落胎一事,出自你手,認還是不認?」
面容上布滿了錯愕,皎皎抬起頭來直視裴崇光如鷹隼般銳利冰涼的眼眸,她執拗地搖了搖頭。
「蘭姨娘與我素來有交際,我們相互間待彼此在此種情分上也算得上是極好了的。再之我與她平生無仇怨以及利益衝突,又何來加害之由呢?」
又是一聲冷笑,裴崇光用食指用力地敲打著桌案,而後信手將一本小冊丟到皎皎腳邊。
「自己看吧,這是你院中與你親近的仆婢錄得口供。」他幾乎是用鼻子在悶哼著說話。
話畢后,裴崇光便端起茶盞將目光移到窗外花影搖動的合歡花上。
將腳尖正對的冊子撿起,皎皎細讀後問道:「父親可是對於我院中的粗使婢子呈供所言,關於我在蘭姨娘有孕后多次散出言論忌憚她腹中孩兒會對郎君的地位產生危及和影響?」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裴昀翻動書卷的動作明顯地滯了下。
雖是未出言回答,裴崇光將目光移回,抬眉凝向皎皎,卻也是在回應了。
「幾個在院中粗使的仆婢,不過是在小廚房打雜幫廚的時候能與我有所接觸,其餘時候她們連我的面都難碰上。況且...」
皎皎揚了下冊子,「這幾個仆婢可是院中出了名的老實膽怯,素日便是見了我,問聲好也是將頭垂得極低,應完后便匆匆離開了。幾個連我眼神都不敢直視的人,又怎麼會將我的話記得那般深刻清楚呢?」
緊抿的嘴唇微松,裴崇光的黑眸依舊是幽暗地深不可測,「這也不能作為你脫嫌的證據,除了你貼身的那兩個從趙家陪嫁過來的女使,其他的人可是印證了她們說的是真的。」
皎皎面色微訝,她覷了一眼裴昀。
他依舊埋首翻閱著手間的書卷,個人置身事外,對話的兩人在他眼中似乎形同虛設。
將眼神收回,皎皎吸了口氣后,淡淡到,「萬一是有人故意構陷兒媳的呢?」
「放肆!」
裴崇光隨手操起近手的墨硯往桌案上猛地一砸,幾乎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臨近的紫竹筆筒登時飛起兩寸高來。
「說話可是要拿得出證據來,紅口白牙的話你倒是說了不少。」
顯然皎皎方才是被裴崇光突如其來的作怒震懾到了。
將微微收扣起來的肩膀鬆開后,皎皎將面部表情放鬆得宜,微微頷首,端挺起腰背。
越是如此,她覺得,愈發是要保持淡定以及山河難倒的氣勢。
「可是父親,關於我陷害蘭姨娘的事,你可是拿得出確鑿的證據了?」
明顯地遲疑了下,裴崇光覷了裴昀一眼。
裴昀在自己面前很是寡言,而裴崇光自身便是個易怒的性子,兩人常是一句話不對便背對沉默的。
作為父子,長期離心缺乏交流,他也很難猜到裴昀到底在想些什麼。
自裴昀的生母離世后,府中雖後進了許多女子,包括而後掌一國公府中饋的薛氏,裴崇光沒一個放在心尖尖上惦念的。
蘭姨娘亦是如此。
本是想給裴昀些面子,大致走下流程便罷,而後的事情放在便徑直交由裴昀自行處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