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閣樓——張晨的撲朔迷離2
「喂?是誰啊。」
厚重的男聲再一次在耳蝸深處迴響的,是讓人心慌的溫柔聲音。孫昔明知道是誰了,只是如果真的是他,他首先想到的必然是與之濃烈相關的彭可,她的心臟卻要再一次受到重創,而自己或許是她唯一能夠信任的了……
「哎,是我啊,王叔。」孫昔明掩飾著僵硬的語氣,侃侃而出。
他在電話那頭,將來認領父親的孩子先行通知警員送回了家,回頭時神色重重,小手牽著大手,小拇指對準大拇指,兩人含著別樣的微笑約定好孫警官一定會保護他的一家子。
對方那頭的王叔略顯神色狐疑,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他,聽到孫昔明的聲音后,坐直了身子,漫步於陽台上,「今天哎,怎麼突然跟王叔打電話來了?電話號碼是小彭告訴你了嗎?」
如果把這段話搬到以往,倒沒覺得不妥。只是現如今這個案件又跟王叔扯上了關係,孫昔明倒感覺這是個老謀深算的老狐狸了。
「嗯,這不跟彭可一樣,倒想王叔做的一手好菜了,今天去王叔那一趟。」孫昔明話語間充斥著快刀斬亂麻,對於跟狐狸打交道,可不能放慢了速度。
「現在時間還早,應該不會叨擾到王叔吧?」
呵,這小子,一來就說要找他,怕是發現當年什麼線索,難道我沒有將那些處理的一乾二淨?但無論如何,都走到這一步了,那他準備是騾是馬,都拉出來瞧一瞧!
「不會,好歹你打個電話早,我還可以準備一番,那就等你和彭可一塊過來啦。」王叔同意之時,還不忘拉出彭可來擋一擋風。
電話那頭傳來了孫昔明的一陣清脆的笑聲,「沒有,今天彭可做家務,估計女孩子家家怪累的,讓她在家裡休息好了。就這麼約定了。」
隨著電話滴的一聲掛斷,冷清的氣氛再次縈繞在身旁,思緒紛爭不斷,一層層的線索,正如洋蔥剝皮一般,緩慢而又心酸的切開。
下午3點整,孫昔明準備離開工位時,僅僅回眸環視辦公室一周,眼睛停頓在手柄而後懸挂的一打黑傘之上。
他伸手將傘拿取了出來,看了眼窗外明朗的天氣,「這把傘還是當初餐廳里的老人,現在這個點店鋪應該沒關門,正好打個滴送過去。」
夏末初秋那晝長乾淨的天空中,沾染著黃昏燃燒般熾烈的晚霞,白雲穿掠著晴空,像成群的白鴿,飄飄然然的,晚霞照耀著它們的羽逐一鑲上了金邊。
「乘客,到了。」司機緩緩停車於馬路沿邊,透過後視鏡看著右邊望窗往出神的孫昔明說道。
「哦。」拉回思緒的孫昔明,左手半開著車門,半隻腳踏出門外,補充著,「麻煩師傅您且在這裡等下,我去去就回。」
「噢。」司機意味深長的回應了半句,又立馬把安全帶解開,匆忙下車中叫住了他,用著急切的語氣解釋著說,「先生,那您也先把錢結一下,急茬兒,之前有好多逃錢的,再說您這去去就回,我也不知道么,需不需要等多久?
咱做的這小本生意的,還是……」
他還是笑著的,笑容淺淡,眼眸遠眺著前方的十字路口那,嘴角流露出有些不真實的溫暖,可是說出的話語卻帶著輕飄飄的冷漠。
「那我先付你錢,那麻煩您等一下。」
司機面容緊縮的臉龐忙不迭收到妥妥沉甸甸的錢之後,面容被推上了笑容,招呼著孫昔明,「快去吧。」
「這地方早就荒廢許久了,咋還會有人來這兒?大白天還冷嗖嗖的,唉,等會早點走吧!」
隻身孤影地快走在通曠無人的道路上,周圍的景色與當初沒不可比,按照如此好的天氣,其基於餐館之上的鄰居估計早就曬被洗衣,但那空蕩蕩的一片,七零八落、半禿嚕皮的玻璃反射著陽光,在無人處倒添了幾份生機。
順著回憶的道路,那家店卻早已不見蹤影,當初熱鬧的街巷和現如今冷僻的角落,這突如其來的門可羅雀倒像是南柯一夢。
不知四個道路來來回回走,馬觀花著走了多久。終於瞥見了一塊牌,它被橫叉在北邊的最盡頭——封。
單個字,紅色描邊的,顏色看起來不是很新鮮了,估計是他走後不久,便匆匆搬走了?
也只是不知老先生走之前那場雨停了沒有?
孫昔明依舊憑著記憶將這把藉助意識的雨傘擺放在某處,房門緊閉的門帘之下,窗檯的灰塵僕僕,順著北風往外頭吹去,綠影朔朔。
送回了傘,像是了卻心中一件心事。低頭看了一眼手錶,在這光找一個餐館,就找了十幾分鐘,那個司機怕是都等急了。孫昔明回去的路上,步履比來前快了些,等到終於回到馬路沿兒邊,來時的車子杳無聲息,可是眼前卻被荒蕪的景象所籠罩。
茫茫暮色之中,卻不知何處吹來層層疊疊的風聲,搖曳著枯木的樹枝,翻騰著天邊的淺彩濃雲,連結了一層層樹木邊的小溪底的石子也被不出意外地撼動了。
「這……司機呢?」
孫昔明此時此刻的心情就如同被違約后的無語,沒有深刻的憤怒,倒是為司機突然而走的離開生了悶氣。
「真的是……算了,凡事還是要親力親為,才安心。自己走吧!」他撒氣似的踢走了路邊礙眼的石子兒,徑直走公里路,這才熬到晚上六點鐘才到了北橋。
橋邊,王叔刻意彎了半些身子,向外頭探去,和孫昔明正好對上了眼。
「王叔,怎麼越發顯得矮了?」孫昔明心想。
天邊的陽光還未落下,兩分鐘的回家路程,雙方不約而同的沒有開口講話。直到孫昔明把記錄的電話號碼的紙張擺在他的面前,正氣凜然的說出真相。
「還記得那件有關於孫族的案子吧?你在上周四是不是見過張晨。」孫昔明來不及等待,作為警察,以孤身一人來見所謂的犯罪嫌疑人,這已經是對熟人的一絲慷慨了。
隱隱的開始,有些想法在心裡作祟,這小子難道不是問季春時的案子嗎?給我來這一出張晨?張晨,張晨,這名字倒是有些熟悉,等一下,這不會又是封沉所害,為什麼?為什麼他還是這樣執迷不悟?
「這名字我實在是記不清,是來過這大排檔嗎?」王叔翹著二郎腿,用餐巾紙擦拭著杯底的水漬。
「王叔,這麼多年,我相信你的人品,只是這件案子牽扯的太多,我們現在得到的線索,嫌疑人是指向你的。」孫昔明指著指頭上的電話號碼,眉峰像一把利劍,緊緊的凝視著王叔沉思許久的眼眸。
「就單憑一個電話號碼?」
「至少根據,你或許是他唯一見過最後一面的人,你很有可能……」
左手半握成拳頭,底蓋住了鼻子下方的一切,唯有在風中飄蕩的毛髮正在維持這般寂靜。
「呼,如果是我做的,那你該如何呢?」王叔半眯著眼睛,眼對眼,激昂對困惑交織在每個人的心頭明著一些事兒。
「我會調查下去,畢竟王叔你對於我很重要,除了這個案子,還有季春時的案子。目前,對於前者,這是我剛剛得出來的線索,後者我和彭可有過了解。」孫昔明不擔心眼前的王叔會在重重包圍的籠子之下做出出格的事情,他將王叔年輕時候的照片推到他的面前。
「您當時一米七八左右,和當年彭可從地面俯視高樓,身形有過之而不及,而且你的字跡和我父親筆記中一件事情有關,你當初一認識我的父親吧?」孫昔明不再掩飾心中儲藏的疑慮,他瞧著抿著嘴巴,不肯言語的王叔,「不過您放心,這件事情我還未告訴彭可。」
聽到對方長長的舒了口氣,身子往前移了些,雙腿豪氣的叉開,說,「孫昔明啊,孫昔明,不錯,像你父親一樣有眼力見,只不過當時你那……算了,善惡是非,就是兩個個體,一人佔一半,也不是不可。..
對,我跟你的父親認識,也跟季春時認識,但我想知道,面對季春時的案子,你對於我有什麼看法?在你眼裡是我殺了季春十,還是另有隱情呢?」
王叔並不顧忌孫昔明口中提到的事情一說,因為他早已把孫明行情爛在肚子里了,用腦瓜子想想,都能想到他這個替罪羔羊究竟能被安上什麼好的罵名。
他只是在想,如果面前這小子能夠尋查到當年的案子,是他一手操辦的,只是擔心彭可,接下來他又要以什麼身份去對待,此刻的心情無比扭捏和糾結,像是泄了氣的動力彈簧,命懸一線。
「無論何種,是真的,我就抓你,不是,我定還你清白。」孫昔明一字一句的說的很重,「現在,聽你口氣,張晨,這個名頭你是知道的,只是這個兇手,你正在斟酌,不是嗎?」
朔風而起,王叔如今不敢看低了這小子,孫明這倆兒子一個比一個精明,真不是什麼好糊弄的。人老了,都活到這個年頭,心愛的人不在,要這虛名又有何用呢?倒不如承認了算了,但是,子孫倆自相殘殺,再不濟兩敗俱傷,就怕是心狠的一個不留。
「張晨的案子確實不是我,但我也不知道那個兇手為何要栽贓給我,男子漢大丈夫,有證據我定然伏法,但是這種無緣無故的罪名扣到我頭上,我也不認。」王叔反唇相譏,「你走吧,我會一直等你,在這裡,除非……某一天我死了。」
嘲弄的笑容像是在自虐,說不清的正氣凜然,在王叔那一聲體態雄厚的身姿上,甚是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