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隻貓貓
支撐著祝知折這一路走來的,就是那滔天的恨意。
躑躅冥思苦想了下:「是因為「三王奪位」時,天莽趁虛而入,暗地裡扶持推舉了所謂的「北域皇」是嗎?」
「是北域王。」藕荷接過仇夜雪手裡的信,收好糾正她:「而且那時的北域王,就是天莽之人,故而說不上暗地,這般言說,不過是兩方議和了。」
仇夜雪重新坐在軟椅里,語調散漫:「更精確來說,應當是四年前天莽率先降,賠付了我朝好大一筆,還將原本駐紮在邊疆騷擾了邊境多年的鐵騎收回。」
「四年前?」
躑躅掰著手指數了數:「那不就是太子爺征戰北域嗎?是太子爺給他們打退了啊?」
仇夜雪不知為何有些不太想承認祝知折的本事,但事實也的確如此:「嗯。」
他輕敲著手底下的扶手:「都說那時太子單槍匹馬衝進了天莽的地界里,在軍營中當著天莽赫赫有名的鐵騎的面將一人的頭顱斬下,之後放言若天莽不服,便來戰。」
「次日天莽就遞了議和書。」
躑躅驚嘆:「絕!這不就是話本里那些少年將軍的模樣嗎!」
仇夜雪涼涼瞥她。
躑躅縮了下脖子,嘟囔了句:「世子,你是你,奴婢是奴婢啊。」
再說……
她覺著世子也沒那麼反感太子爺。
仇夜雪睨著她:「我就是太慣著你了。」
躑躅吐了下舌尖,又問:「太子爺去天莽的軍營里,殺了誰啊?」
仇夜雪搖頭:「我又沒參與那場戰爭,怎會知曉?」
說著,仇夜雪莫名有些煩,便隨口道:「真想知道自己去問他。」
躑躅哦了聲:「那第三個到的會是誰啊?」
仇夜雪的眸色瞬間轉涼:「燕夏,他們國家盛產什麼,不用我說,你也知曉。」
「香料、草藥,奇花異果。」躑躅的神色也凜然起來:「比起唐家堡,他們才是真正的用毒高手,所用之毒,不是索命,而是國禍。」
仇夜雪很淡地笑了下:「你這話鴉青可不樂意聽了。」
被點名的鴉青低著頭,回了句:「唐家堡先人的確是燕夏人。」
她微頓:「抱歉,世子……」
「不必。」仇夜雪抬手示意她打住:「我知曉唐家堡先人來歷,你也無需在意。」
他輕笑:「先不說我素來只對事不對人,就說唐家堡教了我許多,也算是我半個師門,我是懷著感激的。」
鴉青抱拳行禮:「多謝世子。」
仇夜雪有了些乏意,便讓藕荷和鴉青退下,只留了躑躅在旁側。
他躺在軟榻上,由著躑躅給他新點了沉木香,闔上了眼眸。
屋內安靜了許久,最終坐在屏風外的躑躅聽見仇夜雪很輕地說了聲:「躑躅,別去問祝知折。」
躑躅頓了頓,明白過來,更覺迷茫:「啊?為何啊?」
仇夜雪沒答。
他擰了下眉心,更想知道自己為何會在半夢半醒間忽地想著要提醒躑躅一句。
但躑躅的問題他知曉。
因為那對於祝知折而言,是一樁不能被提起的舊事。
稍稍一碰,從未癒合的傷口便會潰爛發癢,疼痛和新鮮的血會一併流出。
北域王被捧起來的那天,亦是祝知折的母妃在城牆上被羞丨辱致死,最後跌落城牆,連一張裹屍布都未得的那天啊。
他師父與他說,那天祝知折被捂住了嘴,束縛了四肢,親眼看著、聽著。
仇夜雪側了側身子,額頭抵上一旁立著的軟墊,在心裡嘆了口氣。
算算年歲,那時祝知折不過八歲。
.
皇宮御書房。
祝知折直接大不敬地坐著龍椅,坐姿歪歪斜斜不說,腳還架在了書桌旁側雕刻出來的龍頭,展開的奏摺被他用來蓋住臉遮了陽光。
龕朝皇帝進來時,便瞧見他這模樣。
他身後跟著的宮婢是新提上來的,撞見時連呼吸都不敢了,生怕帝王震怒。
然而龕朝皇帝身側的竇喜看他們一眼,示意他們小聲些。
就見龕朝皇帝撩起衣袍,躡手躡腳,像是怕吵醒了祝知折一樣,正要搬把椅子坐在旁側借著批奏摺。
「當我聾么。」
祝知折懶懶開口,掀起了面上的奏摺,一臉被吵醒后的不虞和睏乏:「進來時便聽見了。」
他將手裡的奏摺隨意地丟在了桌上,人還坐在龍椅上,沒有要讓位的意思。
龕朝皇帝也不惱,只賠笑道:「爹這不是也不知道你睡著了嗎?」
「都等你大半個時辰了。」祝知折拒了竇喜遞來的茶:「我沒走就算好了。」
龕朝皇帝揮揮手,示意其餘人都退下,只留了竇喜在殿內。
龍椅夠大,夠長,莫說兩個人了,四個人擠在一塊坐都行。
故而他坐在了祝知折身邊,伸手去攬住小兒子的肩膀:「是爹的錯,沒算好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