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任飛鴻注意到,皇帝出門時,經常會露出深思之色,然後一動不動地原地站立一會。
她當然不知道,溫晏然之所以保持安靜,其實是在使用[帝王筆記]把看到的內容記錄下來。
街道上行人往來如川,靠近集市所在之處,更是擠擠攘攘,人頭攢動。
任飛鴻難得勸了兩句:「陛下身份貴重,還是勿要親自過去的好。」
溫晏然:「朕上次出宮時,還不是這樣的情景。」
她也逛過建平的坊市,那邊的行人同樣不少,但還沒多到身邊一看就得攔著皇帝不讓往裡走的地步。
任飛鴻:「若以繁華論,如今的太康,確實已經超過昔日的建平。」
她口中所言的昔日,不止是自己眼中所見過的京城,更是那個只存在於長輩口中的建平。
如今的大周,已經比許多人對這個地方最好的回憶更加美好。
雖然被身邊人勸住,不能擠去人最多的地方看看熱鬧,但溫晏然也並沒有白逛一次街,在回去之前,居然意外地買到了一隻貓咪。
溫晏然頗為驚訝:「太康裡面居然有人賣貓?」
任飛鴻:「南地商人多,莫說貓,只要出得起價錢,虎皮熊掌都盡能買到。」又道,「莫非陛下喜歡此物?」在她的印象里,天子跟之前的皇帝們不同,在飼養動物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興趣。
溫晏然笑:「差不多罷,其實朕很早就養一隻的打算。」
任飛鴻:「那陛下為何不早早吩咐少府,去外頭尋上幾隻,養在苑內?」
溫晏然坦然道:「倒也不是不想,只是當日內憂外患,所以有些遲疑。」
任飛鴻頓住。
等天下海晏河清才能開始養貓……明君的自我要求都已經那麼高了嗎?
這個時代人說話風格含蓄,導致溝通雙方思路經常出現分歧,比如溫晏然的真實意思,其實是擔心昏君的面目被揭破后,自己的所有生活細節都會被放大了作為昏君的佐證,萬一那些人清醒后還有夢裡的記憶,豈不得把養貓當做大興土木跟煉製丹藥同等級的昏君行為?
買了貓之後,溫晏然還看到了許多,太康算是一個移民城市,城中充斥著來自各個地方的百姓,那些人用帶著口音的官話,比劃著與對方溝通。
雖然不方便親自去一些地方購物,不過到了最後,溫晏然手中還是多了不少東西,其中包括內官們在一家有些名氣的糕餅鋪里買的柘糖跟白麵餅,用來解渴的熱湯,從南邊運過來的椰子,甚至還有一隻風箏。
對此,那些少府的內官極為納悶——倘若他們沒記錯的話,皇帝不是不喜歡風箏的嗎,還是說這些玩器對於十三歲的天子來說太過幼稚,但對於二十五歲的皇帝就顯得剛剛好?
溫晏然一直逛到了下午,隨著路上的熟人越逛越多,差點把三省六部都給就地集齊的皇帝本人,總算在御史大夫帶著人過來攔路堵人之前,在禁軍的護衛下悄悄回宮,過了幾日後,終於登上龍舟,往建平行去。
溫晏然這回的狀態並不像第一次乘船時那樣糟糕——倒不是她已經習慣了船上的不適感,而是太醫署經過多年的努力,終於研究出了對皇帝有效的暈船藥方。
天子率領百官返回京城,留守在建平的大臣率眾出迎,不過在正式回城之前,溫晏然臨時起意,在城外的高台上做了一次祭祀。
穿越到現在,溫晏然已經有些明白,古人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去敬告天地。
她並不期待有什麼特別的力量能保佑這裡風調雨順,卻依然懷抱著敬畏之情。
皇帝親自祭祀,天桴宮應該準備牛、羊、豬三牲為太牢,哪怕溫晏然只是突發奇想,大臣們也不會來不及準備,但在道官們準備按流程置辦物品時,卻遭到了君王的阻止。
溫晏然搖頭:「祭祀在禮,不在告饗。」忽然一笑,「待朕百年之後,一樣依照此例,只令人掃地洒水則可。」
大周的生死觀念頗為通脫,哪怕皇帝提了幾句身後事,周圍的大臣們也不至於嚇得面無人色,來到京郊迎接天子的太保陶駕想了想,道:「若是陛下無意厚祭的話,不若以羅嘉國國主的佩刀為祭禮?」
溫晏然問:「此人的佩刀在建平?」
陶駕回答:「不止佩刀在建平,鍾將軍擔憂羅嘉降而復叛,將羅嘉國主縛送入京,聽候陛下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