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68章 可憐的情侶
白沙洲是乘坐租航到達的九曲,租航降落後,從公區停機坪經路面行駛到沈嘉木的住宅門前,白沙洲站定在門前,他並沒有急著摁響門鈴,他扭頭看向西側,微微蹙著眉,他好像感覺到了兩道視線的關注,可他卻沒在近處發現行人。
他想,也許是他太敏感了。
仍然是許卿生接待的白沙洲,卿生已經對這個時空的服裝價格有了粗略的認知,她看出白沙洲的穿著不是手工裁製,很普通。
白沙洲也在打量現在所處的環境,顯出幾分局促。
「你認識覃文璋吧?」卿生的提問開門見山。
「我們是表兄弟。」白沙洲的回應也很直接:「我問過文璋了,他沒有殺人。」
「你曾經受雇於覃家莊園,擔任安防一職?」
「是的,許助理,文璋不可能是兇手。」
「白先生,我們這是例行詢問,如果你真相信覃文璋沒有殺人,請你如實回答你所知道的情況,好了,現在請你告訴我,你接近覃巍有什麼目的?」
「我想察明他是不是殺害我父親、姑母等等親人的兇手。」白沙洲說:「你們既然找我,肯定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世,我的生父是白子虛,姑母是白子玉,他們遇害時……我是非婚子,我一直跟我媽媽生活,就連我的爺爺奶奶,他們其實都不知道還有我這個孫兒,所以,我幸免於難。
那件滅門慘案發生后,媽媽很難過,我成年後,媽媽才告訴我我的身世,媽媽懷疑是覃巍雇兇殺人,所以她讓我報考安防專業,我成了覃巍的僱員,在一次很偶然的機會,媽媽見到了文璋,媽媽說他和爸爸很像,媽媽懷疑文璋其實是姑母的孩子。
我私下和文璋接觸,我們做了親緣鑒定,鑒定結果我們具備親緣關聯,但沒多久,覃巍就懷疑我的身世了,後來我被解僱。」
「覃巍不知道覃文璋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世嗎?」卿生問。
「應該不知道。」白沙洲說:「我和文璋並不常見面,就算見面也不會在覃家,我們很小心,而且覃巍只是懷疑我的身世,他沒有辦法確實,我長得像媽媽,看上去不像白家人。」
「覃巍遇害之後,你見過覃文璋?」
白沙洲點了點頭:「我開始也懷疑是文璋終於忍不住了……但文璋說他沒有殺人,他只是發覺覃巍不知為何失去了知覺,於是他把那件贗品還了回去,他也是擔心紅雨受到懷疑。他們兩個當時都沒有想到覃巍會被殺,他們以為……有人想從繁花館偷盜遺囑或者別的什麼,才在覃巍的咖啡里下了葯。
後來覃巍死了,文璋不知道兇手是誰,但他其實不怨恨兇手,因為,雖然沒有證據,但文璋幾乎認定了是覃巍雇凶,導致他的父母兩家人都被殺害,這樣的血海深仇,不能不報,可是如果他殺人,如果罪行被察獲,他不知道紅雨應該怎麼辦,這下好了,覃巍死了,我們什麼都不用做。」
「可你,還是擔心覃文璋會被連累是嗎?」卿生問。
白沙洲很焦躁的揉了揉頭髮:「除了媽媽外,我就只有文璋一個親人了,我知道如果他為兇手做假證,很可能被指控為包庇罪,更怕他被指控為幫凶,我其實並不熱愛我的專業,為了復仇,我的事業其實已經毀了,但文璋不一樣。
他不必依賴覃家,他也會有一個好的人生,為了覃家的破事留下案底太不值得,如果你們不找我,我其實也在猶豫主動找你們提供線索,許助理,請你一定要理解文璋,他原本應該在父母家人的呵護下成長,他根本不需要受覃巍假惺惺的恩惠,覃巍欺騙了他這麼多年,他一直感恩戴德。
誰也難以容忍被殺害父母家人的兇手欺騙,淪為滿足兇手變態慾望的工具,文璋只是因為對覃巍的仇恨,才不願你們察破這起命案,他不是同謀,他作假供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嗎?
是的,許卿生也認可覃文璋是情有可原,所以她才給足了覃文璋改變口供的機會,沈警官說了,如果假供並未造成更大的惡果,而且及時改正,是不至於受到指控的。
「白先生,你要相信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卿生和他握手告別:「當然,我更希望韓紅雨與覃文璋也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接下來的幾天,覃文璋應當仍在猶豫,他並沒有主動聯繫警方,不過卿生覺得覃文璋是會向警方坦白的。
「理論依據呢?」莫勿問。
這天他「回家」得其實有點晚,都已經十一點了,本來有點猶豫應不應當再耽擱卿生的睡眠時間,誰知正遇見卿生打算出門買宵夜,莫勿還很驚奇了一把——宅女出門不常見啊。
才知道原來卿生今天在那個時空已經因為案件沒有進展,倒是把自己的漫畫工作給完成了,三點回來就開始補覺,剛剛被餓醒了,想著點外賣得等至少二十分鐘,不如去樓下便利店買現成的食物。
莫勿就乾脆載卿生去附近的粥城吃了頓豐盛的宵夜。
現在兩個人還在小區里逛著消食呢。
一邊消食一邊聊案情,莫勿覺得卿生是靠直覺在揣摩覃文璋的心理。
「根據白沙洲的說法,覃文璋很在意韓紅雨。」卿生卻是有理論依據的:「對覃巍的仇恨顯然在覃文璋心中積壓了很久,我和他面談過,發覺他的心理狀態並不強大,他一直很焦灼,仇恨對他已經形成了很重的壓力,他其實已經不堪重負了,覃巍對他並不設防,他有機會殺人,但他並沒有下定決心,因為他還有牽挂,他的牽挂就是韓紅雨。
現在白沙洲已經說了實話,如果他還堅持作假供,韓紅雨肯定也不會改口,那麼他們兩人都將面臨指控,覃文璋不會連累韓紅雨,那麼他只能陳述實情。」
莫勿蹙著眉頭:「我想你應該有了判斷,韓紅雨其實已經取得大渣男的信任,至少是一部份信任,除了肉體交易,沒有別的可能取信大渣男,而韓紅雨的行為,只可能是受覃文璋指使。
我很難想象一個男人,如果真愛一個女人,居然干出利用愛人誘惑仇人的事。」
「覃文璋的很大一部份壓力,應該就是出於對韓紅雨的愧疚。」卿生垂著眼瞼:「我當然不認同覃文璋的行為,但我理解他迫切需要察明真相的心情,他當時應當已經確斷了他的身世,必然會懷疑覃巍收養他,並且處心積慮抹除他身世線索的居心。
他的所有親人都死於一場兇殺,這樣的血海深仇,無時無刻不在啃噬他的心靈,利用女友,或許是出於他的一時衝動,這對韓紅雨當然不公平,可是韓紅雨卻答應了,她理解覃文璋的痛苦,甘願去做那樣的事,她一直隱忍著自己的痛苦。
他們兩個,都很可憐,我不知道他們今後是否能得到解脫,還能不能一直在一起,可我真的不希望他們受到罪控。」
莫勿走得很慢,這時他更挨近了卿生,他其實很想拉身邊人的手,以這種更親密的方式給予她肯定和鼓勵,但忍住了,他只好把手插進褲兜。
「作為男人我其實是很鄙視覃文璋的,但我理解你為什麼同情他們,而且我也認為是覃巍雇兇殺人,他因愛生恨,這種大渣男,得到的人從來不知道珍惜,但得不到的人他就想乾脆摧毀。
可是覃文璋卻因為父母的拚死保護活下來了,大渣男沒有再繼續追殺他,反而領養了他,這是什麼變態心理?因為覃文璋體內有白子玉的基因,大渣男得不到白子玉,他就想讓白子玉唯一的兒子把他當成生父,一直被他愚弄,對他感恩戴德。
這可以滿足他對白子玉加以報復和侮辱的心態,看,你瞧不起我,但你的兒子卻認我當爹,你們拚命救下的兒子,被我愚弄是多有趣的一件事啊,他以為我把他視如親出,但他其實就是我養的一條狗。」
許卿生站住腳步,一臉嫌棄:「能不能別演?活像大渣男附身了,噁心倒胃口。」
「不演了不演了。」莫勿立馬端正態度:「你想,大渣男如果不是這種心態,他乾脆就把覃文璋光明正大領養算了,幹嘛瞞著覃文璋的真實身世?如果不是這種病態心理,大渣男不是還能通過領養白子玉的獨子立穩他的深情人設嗎?」
許卿生倒是認可莫勿的分析,點點頭沒說話。
「不過大渣男雖然認為自己手眼通天,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他這種人渣了,偏不讓他得逞,覃文璋不僅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還將他視為血海深仇,大渣男的盤算是落空了,而且他絕對想不到連他的親生子女都恨不得他去死,惡事作盡,到頭來也是眾叛親離。」莫勿突然踩了腳卿生的影子:「所以你也別這麼鬱悶了,唉,我們說點開心的事吧,從明天開始我就沒課了,一直到五一長假……我們旅遊去吧。」
「不去。」卿生拒絕得很乾脆:「莫小勿,你是不是忘了我現在還在兩個時空反覆橫跳的事?我能去旅行嗎?」
「就是為了嘗試啊。」莫勿說:「你在那個時空的落腳點是沈嘉木的住所,可在這個時空是不是有固定的落腳點呢?我覺得吧,冉秋鴻把你穿越的時間設置成為早上五點,她應該知道你的作息,早上五點時你肯定在家,穿越時就不會被別的人發覺,但你穿越回來的時間卻是下午三點,為什麼她要這麼設定呢?」
「可能穿越的時限最長只有八小時?」
「我覺得不會。」莫勿其實是在胡亂推理:「冉秋鴻就算知道你是個自由工作者,不需要坐班,但卿生你想想啊,你以前的作息規律,下午三點時很可能跟我在一塊兒呢,你剛睡醒,我有時會來檢察你有沒有吃飯,冉秋鴻為什麼不擔心我發覺你在穿越呢?」
許卿生感覺自己被說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