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挨餓的第十四天
若木再遲鈍,也能覺察出紅湖蟻人們引發的騷亂跟自己這個「學徒」有關了。
但他也不敢聲張,而是轉頭看向燕遙知,後者面無表情,卻莫名給人一種極其自然的無辜感,彷彿根本不是他在石床底下捆了個大活人,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去抓了條「魚」。
「魚」依舊一臉驚恐,垂到腳踝的白髮卻沒有因為遭劫被捆,又被粗暴地塞進床底JSG而變得凌亂,依舊保持著令人匪夷所思的光滑柔順,從他眼眶掉落的珍珠很快就聚集起來小小的一堆。
而在另一邊,若木拚命壓低自己的嗓音逼問燕遙知為什麼要去紅湖蟻人那邊綁人:「......你年紀小不知道,蟻族人固執極了,都是一群只認死理的傢伙,別說你搶了個大活人,哪怕只是不小心拿錯她們的肉乾,都會被蟻族人追殺到你把那條肉乾原原本本還回去才行!」
「她們不知道是我。」燕遙知顯得十分淡然。
若木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旋即又繃緊了精神,慌忙用袖子遮臉:「可現在他知道了啊!」他用腳尖指向「魚」,「總不能趁著事情沒敗露殺了他吧?」
「魚」驚恐地縮成一團,那雙湛藍的眼睛里寫滿哀求。
若木用手臂遮著下半張臉,他現在才發現燕遙知捆回來的「魚」長了張叫人驚艷的臉孔,魚鰭一樣的耳朵連接處的臉頰上生著碧藍的半透明鱗片——但這點異常並不叫他顯得詭異或是可怖,只在他近乎完美的面容上增添了些超脫世俗人類的魅惑力。
若木倒吸一口冷氣,用怪異的眼神看著燕遙知:「......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不喜歡姑娘?」
部落民之間還沒有「婚禮」的概念,兩個人看對了眼,就一起生活,撫養孩子,如果沒了感情,那就分開,各尋新歡。
但單相思的情況無論人類發展到哪個階段都難以擺脫,於是乎,某些部落民就發展出了被稱之為「搶親」的習俗,倘若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那該怎麼辦呢?
簡單。
打敗他,拖回家。
然而粗暴的求愛手段往往意味著一段又一段新的仇恨的血案,所以祖庭向來都是不鼓勵搶親行為的。
若木的眼皮抽搐著,開始懷疑燕遙知是不是已經在犯禁的邊緣伸出罪惡的雙腿,跨出去了。
「砰!」
若木的話剛說完,就感覺到自己後腦上落下個熟悉的力道敲得他眼花了一瞬間。
「瞎想什麼呢,燕他抓這條魚回來肯定是有別的用途。」扶翼守在石門邊,同時警戒地盯住了窗口。
在床底下的「魚」被翻出來的第一時間她就這麼做了,她在祖庭長大,目標是成為新任的大長老,將來必然也會肩負起跟祖神溝通的責任,從踏出祖庭的那一刻起,她便將經歷的一切當做祖神對自己是否能繼任成為大長老的考驗,所以她從不對燕遙知的舉動產生一絲半毫的懷疑。
「你怎麼倒戈地這麼快?!」若木不可置信地說。
扶翼翻了個白眼,沒繼續搭理他。
燕遙知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兩人又開始幼稚地爭執,緩緩開口:「我們可以分開,我要帶著魚到北邊去,你可以和扶翼一起去你計劃要去的部落。」
「去北邊?為什麼?!」若木立刻停下與扶翼的口頭爭執,不解地詢問。
燕遙知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向人解釋過自己的一舉一動是為了什麼,反正那些長老祭司會自己腦補出他們想要的含義。
所以他稍微沉默了一下,才憋出來一句話:「是大長老的任務。」
「爺爺的任務,他怎麼沒跟我說?」若木揪著頭髮,「讓你一個人去做任務這也太不對勁了,不行!你不能自己一個人走,萬一迷路了回不了祖庭怎麼辦?我是你的導師!怎麼能把學徒單獨丟下呢......」
扶翼從他身後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如果你需要的話,我現在就打暈他,帶他離開——在瓦圖族人過來搜查之前。」
燕遙知搖搖頭:「不必。」
他從地上抓起來一把土,用指甲割開自己的手腕,漆黑如墨的血液滴在土中,那些泥土彷彿瞬間被賦予了生命一樣地開始蠕動起來,不斷拔高,最後變成了燕遙知的模樣,灰突突的一個土人出現在眾人眼前。
他們被這離奇的一幕驚得失去了動作。
而燕遙知輕輕撫平手腕上的傷口,皮膚轉瞬癒合,膚色蒼白如昔。
他不知道其他殭屍有沒有這種技能,但對於他來說,用泥土和自己的血液混合在一起,製造出一個能暫時行動的替身,簡直就像普通人呼吸那樣地簡單,是刻在DNA里的本能。
最後燕遙知往土人的口鼻吹了一口氣,土人瞬間有了顏色,一個身軀勁瘦高挑,蒼白而憔悴的年輕男人眨動雙眼,張開他沒有血色的雙唇:「給我一件衣服。」
若木驚呆在原地。
扶翼勉強回神,從行禮里扯了三次,才把獸皮衣給完整地扯出來。
燕遙知滿意地看著能夠自由行動的替身:「只要不受到致命攻擊,他就能像正常人一樣活動半個月以上。」他點點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替身的腦袋,「這裡有我的部分記憶,足夠應付了,對了,別讓他沾血。」
兩人僵硬地點頭。
燕遙知把地上捆得結結實實的「魚」扛起來:「如果事情順利,我會去找你們。」
他往窗戶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麼,又回過身來:「我喜歡的是姑娘,只是現在已經不再喜歡,但也不會喜歡上男人,或者其他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我沒有要延續後代的打算,你不必為了這個一直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