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出來。」
平平淡淡的兩個字,平淡到聽不出來背後有任何的波瀾起伏,但是放在林知意耳朵裡面,就像是閻王爺在對他下著最後的通告。
左星辭、大反派、飼主這三個形象立體地結合在了一起,在林知意的腦海之中結合成了一個不可名狀的存在。
且,在這之上,還要再加上一個名為「憤怒的潔癖」的buff。
「嗚嗚嗚……」
小狗哼哼唧唧的,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從柜子下面探出來了他的小腦袋。
雖然林知意努力地想要讓自己看起來純良無害可憐兮兮一點,但是他忘了一件事情。
柜子下面並不幹凈,而且,他剛剛打翻了一硯台的墨汁,黑漆漆的墨汁並不僅僅沾在了小狗的爪爪上面。
前爪黑乎乎的,上面的毛毛已經幹了,黑漆漆而且一縷一縷的,林知意頭頂是柜子下面的灰,下巴上是烏黑的墨汁,整個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從哪裡挖煤回來了一樣。
因為在這裡沒有見過鏡子所以對自己的形象一無所知的小狗還在緩慢進行著他的挪移動作,一邊努力的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一邊又隨時做好遷移回到柜子底部的準備。
這,就要看飼主的憤怒程度了。
左星辭:「……」
這樣的懷疑他已經有了許多次了,但是他第一次對於自己的某個懷疑非常之堅定。
那個西域商人,果然是撿了一隻母狼不要的傻子小狼崽來忽悠鎮國公的吧。
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在那隻髒兮兮的小生物終於完全露出來了半截身子的時候,又丟下了兩個字。
「別動。」
「嗷?」
林知意僵住了。
身高的差距讓他仰著臉也看不清左星辭的表情,而物種的間隔讓對方聽不懂他心裡的罵街聲——
什麼意思啊?!
你就說什麼意思啊!
左星辭不會給他解釋,而林知意現在還處於一個戴罪的狀態裡面。
所以他不得不聽話地再也沒有挪動,半截身子在裡面,半截在外面,原地攤成了一張大餅。
還沾著墨汁的爪子在地上刨了一下,感覺到男人的眼神投了過來的時候,林知意瞬間停了下來,爪爪無依無靠地攤開,已經長大了不少的腦袋趴在了地上只有圓溜溜的眼睛還在轉動著。
男人走了過來,靴子和地面摩擦的聲音讓林知意心顫,但是,左星辭最終並沒有向他走來。
林知意趴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那隻骨節分明的很漂亮的手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面,然後一點又一點把花瓶的碎片全都撿了起來,細緻到每一個小的碎屑都沒有放過。
狗崽子漸漸地越來越沉默了……
他說的「別動」,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像是要將小狗崽的愧疚徹底激起來一樣,左星辭只清理了地上的花瓶碎屑之後就沒有再動手清理,任由那張書桌還倒在地上,桌子上面的東西也全都凌亂的散落在一邊,沒有得到主人的任何一個眼神。
就好像他不是為了清理房間,只是要清除花瓶破裂之後的碎瓷片一樣。
在這個時候,男人才站了起來,淡淡道,「出來吧。」
「嚶。」
林知意哼唧了一聲,一瞬間的猶豫之後,小心翼翼擠了出來,就要去蹭男人的腳踝。
——我知道錯了嘛!都是意外!是鳥籠先動的手!
打定主意服軟的小狗軟綿綿地就要去討好自己的飼主,如果是平時,這一招其實是管用的。
但是林知意忘記了他身上現在不但還沾著柜子下面的灰,還有墨汁,早就不是那隻雪白可愛的小崽子了,灰撲撲的像是換了一個品種。
但是灰狼幼崽沒有這麼蠢。
京郊就有灰狼,左星辭年少的時候狩獵打的最多的不是狼就是狐狸。
所以,現在被這麼一隻同為狼的蠢貨纏上了,也是因果報應吧——這話說的沒錯,假如這不是一隻小狗崽的話。
望著那個灰撲撲的小身子,某人的潔癖症不可避免地完全發作了。
被一隻手不怎麼溫柔地拎起來的林知意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他還在努力地擠出來一個巨大的無比燦爛的笑容,小聲叫了一下,試圖矇混過關。
「嚶嗚嗚……嗷嗷嗷——嗷嗚嗚嗚!」
疼疼疼!
只來得及看見男人有一些僵硬的唇角,小狗就被按在了柔軟的墊子上面,頭朝下屁股朝天,從臀部傳來了久違的痛感。
太疼了!
感覺自己尾椎骨都要被揍斷了的小狗崽慘叫一聲,小心地回眸看了一眼,總算看見了那拿著戒尺的手出現了一瞬間的猶豫——
不過為什麼會有戒尺啊?!
怎麼會有人隨身帶著戒尺啊?!他該不會是早就想這麼幹了吧!
驚恐地誤會了飼主早就對自己的屁股圖謀不軌的小狗嬌里嬌氣地嗚咽著,黑漆漆的眼睛裡面泛了一點點水花。
男人停頓了一下,把手中的戒尺收了起來。
林知意這個沒文化的只能看見剛才和他的屁股親密接觸了的東西上面雕著花,勸看不出來那是一行大篆刻成的字——上打昏君,下打奸臣。
不錯,這就是先帝臨終前賜下的御賜戒尺,除了小狗之外,目前為止只打過小皇帝一個人。
而且,左星辭可以確信,他揍小崽子的力道還不到打小皇帝手心的一半,最多也只會疼一小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