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長安君強行抱著未央宮,站在階前看雪。
此時已經入夜,雪漸漸變大,積雪半尺深,映的天都亮了一點。
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見白茫茫一片,托某些人的福氣,連宮人都不敢往這裡來。
身後的宮殿裡面響起來了路神醫解釋的聲音,隔著緊鎖的房門聽不太清。
然而另一人壓抑著的暴怒卻好像很能傳導一樣,讓長安君都能感受得明明白白。
他呼了一口氣出去,看著白煙徐徐消散,未央宮蹬了蹬腿,從他懷裡面跳了出去。
「嘖,蠢貓。」
看著那個白色的遠去的影子消失在了白雪之中,不知道想起來了什麼一樣,長安君的眸色微微黯淡了一些。
而後,他回身推開了房門。
說來也有一些諷刺——這或許是他們師兄弟幾個這幾年來第一次相見。
路神醫的表情實在是很醜。
明明已經是其貌不揚了,偏偏還擺出了這種要哭不哭的表情來,長安君生怕他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明明該哭的不是他,另一位可一點也不像是要流淚的樣子啊。
「怎麼說?」
也不看左星辭,長安君徑自問道。
「一杯的劑量服下必死,」路神醫顫顫巍巍把那個酒杯放到一邊,「師兄當年能夠得救,是因為師兄本身內功深厚,一服藥就有師父在旁邊疏導,還服了師父珍藏的雪蓮,但就算是這樣,到現在也還是餘毒未清……如果是小狼的話……」
路神醫不敢說下去,只能擺出一張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搖了搖頭。
長安君皺了一下眉,似乎是想說什麼風涼話來著——
但在他看清楚左星辭的神情之後,他閉嘴了。
說實在的長安君並不是一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尤其是在他身居高位多年之後他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有這個技能。
但是面對一個看起來隨時可能瘋掉的左星辭,就是長安君也不敢涼涼說一點什麼出來。
——他是真的會殺人的,不在乎對方是誰的那種殺人法子。
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長安君抿了抿唇,發現路神醫已經在流淚了。
「哭什麼呢。」
他意外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一點響亮,尤其是在這一片死寂裡面。
路神醫抽抽噎噎的,什麼也沒有說。
他也不想哭,但他忍不住。
可最該哭的那個人確實沒有眼淚。
左星辭看著側門的方向,沒頭沒腦地問道:「是你做的?」
「關我什麼事……」長安君頓了一下,「我就是路過幫了個小忙,怎麼啦,又不是我下的毒,也不是我害死的它。」
「它沒有死。」左星辭一字一頓道。
「它只是跑丟了。」
「丟了?」長安君不自覺帶了一點諷刺出來,意識到了之後才收斂了一點,「丟了那你就去找啊!」
「不急。」
長安君簡直都要氣笑了——不急你擺出來這麼一個送葬的表情做什麼啊?!
但是在他看見男人離去的方向的時候,不自覺又停頓了一下。
「不要死太多人。」
「放心。」左星辭道,「它不喜歡見血。」
長安君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自己有一點腿軟。
其實在得知究竟出了什麼事之後他已經做好了要和左星辭大吵一架然後大打出手的準備——然而長安君不曾料到左星辭竟然只是問了一下,卻並沒有問責的意思。
是因為那隻小狗嗎?
他垂下眼睛,在路神醫的哭聲裡面罵了一句。
「哭得難聽死了。」
路神醫理也不理他,還在哭。
長安君掌心哈出來一口熱氣,聲音很輕,不知道在跟誰說話。
「你看,我就說了你可不要後悔啊。」
他的眼睛越過了跳動的燭火,忽然在地磚上面停滯了一會兒。
「哪兒來的血?他受傷了?」
路神醫茫然地搖搖頭:「我不知道——師兄沒有要我包紮。」
「呃……」左星辭站在一處已經封閉了許多年的宮室裡面,袁內侍被捆了擺在宮室的正中央,眼神陰惻惻的,含有許多的恨意。
「它是死了……還是沒有找到……哈哈哈……」袁內侍近乎瘋狂的笑聲響了起來,「機關算盡,想不到輸在一隻狗手裡面……你我皆是一敗塗地啊……哈哈哈……」
左星辭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殺了我……王爺……殺了我,你就再也沒有知道真相的機會了……」袁內侍聲音嘶啞道,「啊……啊!!」
他慘叫了一聲,叫聲凄厲,周圍的所有宮殿都能夠聽清楚一樣。
但是沒有任何人圍過來,也沒有任何人想要來阻止——即使是小皇帝都不曾出面。
袁內侍的慘叫聲一聲連著一聲,離這裡不遠的地方,老宮人死死捂住了耳朵,想起來很多年前的某一夜。
與這一天很相似,皇長子的奶兄弟哀嚎了一夜,第二日,整座皇宮都知道那個先帝的養子是一個瘋子。
然而,皇長子的奶兄弟和袁內侍如何能夠相及——能讓袁內侍控制不住自己的慘叫,又該是怎麼樣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