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竹馬丞相(20)
案桌上,除卻那團紅繩,還有一張以鎮尺壓著的宣紙,上面用著狼毫寫著幾個字。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1)
謝席玉的字與他的人極像,筆墨遒勁有力,可到最後一個字時,似乎亂了心神,最後一個筆畫並不完美。
陸莞禾拿起那團紅繩,不解道:「阿玉,這個紅繩是做什麼的啊?」
聞言,謝席玉緩緩轉過身,目光停在了陸莞禾的臉蛋上,而後又看向了她手裡的紅繩。
絲絲縷縷的紅繩,織以金絲,原是夫婦二人在新婚當夜剪下一小段頭髮,以紅繩相捆,放入盒中,以示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2)
只是昨夜事發突然,未來得及剪髮、結繩。
而今,卻不知該不該做了。
謝席玉那雙沉靜的眸看向她,剔透深淀,似是隱忍。他的墨發並不似平常那樣梳得一絲不苟,而是以淺色的髮帶鬆鬆束起,長長的頭髮披下,當若玉面君子。
他的手指微微蜷起,聲音有些低啞:「今日出門可開心?」
見他沒有告訴自己這個紅繩是作何用途,大抵也不是什麼重要的物什,陸莞禾便拿在手中把玩,微微垂目道:「嗯,來往的香客不少。」
她無意識地玩著紅繩,實際上是在糾結要不要告訴謝席玉,今日慕寧燕曾來找她救慕霆一事。
若是說了,她必將會好奇當初謝席玉為何說出那般理由。
她內心深處總是有些隱秘的,卻又有點不敢確定的歡喜。
萬一……謝席玉並不是因為慕家而與她成親,而是……
又或者,昨夜謝席玉吻她,是不是就已經知道了當初玉佩之事並不是她所做的。
想到昨夜的那個吻,她的臉上便泛著熱意。
明亮的燭火照在女子的臉蛋上,長睫上都像點了金光。只見她低垂著眉眼,像是想到了什麼愉悅之事,眼尾微彎,臉頰浮上一團薄紅。
可謝席玉的眸色卻早已暗下,長袖下的手指握成拳,青筋隱隱在白皙的皮膚下浮現。
一種悶悶的疼讓他不禁蹙起了眉。
他微微別開眼,心緒平復了一陣,才沒讓這些陰暗的、卑劣的心思傾瀉出來。
從五年後再見,便是在四皇子與她的婚宴上……
后又是賞花宴……
他也本該不能抱太多的希望。
謝席玉斂下眸底的自嘲,淺淡的笑意落於眼尾。
這樣的笑,溫和又平靜,就像是人前所看到的謝席玉一樣,也是慕寧燕眼中的謝席玉。
可這樣的笑,卻不達眼底,同樣的冷靜又疏離。
良久,他終於準備轉過身走向陸莞禾。
「阿玉,我、我的手被纏住了。」
低軟的一聲忽然從身邊響起。
謝席玉垂眸。
結著金絲的紅繩條條繞繞纏在女子的腕上,玉白的指尖上也零星纏著一些,像是命定的紅線早已纏繞上去。
窗外仍還用米糊粘著新婚的喜字,喜慶吉祥,而她卻像是獵物自投羅網一般,主動束著手腕朝他走來。
她濃密的眼睫微顫。
抬眸時,臉上的紅暈還未褪去,可蒙著水霧的眼中滿是信賴。
聲音有些無助,像極了昨夜環著他的腰時的模樣。
某一瞬間,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他有些……不想放手了。
……
陸莞禾要被自己蠢哭了。
方才心思雜亂,糾結不已,手指也是隨意地纏著紅繩玩。
等回過神來,手指和手腕都被緊緊纏住,解也解不開。
原本只是小事,可她總不能就這樣走出屋外吧,只得向謝席玉求助。
謝席玉逆著光緩步走來,他的手指輕輕覆於腕上的紅繩,慢慢的,低垂的眸光好像在思索著什麼。
燭光漸漸燃逝。
微涼的指尖卻遲遲沒有解開她手腕上的紅繩。